这天是星期天,工棚里只有许思源一人。
工棚里其他人的家都在当地乡下,他们都回家度周末了。
下午一点多钟时,谢玉芹找到工棚来了。许思源请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方凳上坐下。她笑盈盈地说,乔溪要他今晚在银杏树下会面。
“谢玉芹,请你给乔溪说,我今晚--就不去了,请她--也别去了,今后--也别再会面了,要她--今后好好照顾自己……”许思源的嘴上似乎拴着一大块铅似的,很艰难地说。
“为什么呀?”刹那间,谢玉芹的两眼瞪得大大的,怔怔地盯着他,一脸的诧异。
许思源一下子被谢玉芹的表情震住了,心里一阵慌乱。但他还是强迫自己说道:“我听说--乔溪早已--说了婆家,男方--是个当兵的。我再与乔溪相处,弄不好--就是‘破坏军婚’,这可是--犯法的。”
‘嗨!是这事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你不知道吧,当初是乔溪的母亲强行给她定的亲,她从一开始就坚决反对。现在她正在努力把这门‘亲事’推掉。你就别担心,好好和她相处吧。”谢玉芹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说。
“可是乔溪的母亲说,明年就要给乔溪和那当兵的办婚事。”
“双方的母亲是这么想的。可是结婚这种事,只要其中一方不同意,就结不成。--乔溪是绝对不结这个婚的。”谢玉芹毫不含糊地说,“我和乔溪是从高中到现在的好姐妹,已有好几年了。我太了解她了,她非常纯洁,在认识你之前从未谈过恋爱。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她和你谈上后,她是铁了心地跟定你了,你可别伤了她的心啊!”
“谢玉芹,乔溪非常纯洁,我是她第一个相恋的对象,她铁了心地跟定我了,这一切我是刻骨铭心地清楚,可是,你是知道的,在农村由大人定下的‘亲事’是很难摆脱的,而且乔溪的这门‘亲事’又与‘军婚’挂上了钩,这就更难摆脱了。”许思源不无担心和苦恼地说。
“你不必太过担忧。我看这样,你今晚还是与乔溪见面,听听她是怎么说的,而且有什么事你俩还可共同想办法来解决。你看呢?”说话时,谢玉芹的表情是既真切又关切。
许思源清楚,他今晚一旦和乔溪相见,他绝对抵挡不住乔溪那巨大的魅力,必然会与乔溪继续相处下去。--这样一来,后果可想而知。一旦他被打入大牢,他遭罪不说,同样也会给乔溪的精神和身体造成令人不可想象的打击和伤害。--这样的情形,他是绝对不愿意见到的,也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谢玉芹,我现在就给乔溪写封信,请你转交给她,好吗?”
“你写吧。”
许思源坐在书桌跟前,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写到:亲爱的乔溪:光阴荏苒。转眼间,从咱俩初次相见到今天已有半年的时间了。咱俩相识相恋以来,你给予我的绵绵不尽的情和爱,宛若阳光雨露一般深深地沁入我的心田,让我这颗几近干涸几近枯竭的孤独的心,复苏了!鲜活了!你让我平生第一次体味并享受到爱情的甜蜜、神奇和美妙!这段无比美好和珍贵的时光将会让我终生难以忘怀。你给予我的这份深情早已深深地融入我的血液我的灵魂之中,并将永生永世地陪伴着我!
近日,我无意中得知,咱俩相识之前,你的家里已为你定下了一门“亲事”,男方是当兵的。我反复想过了,如果咱俩面对的仅仅是你家大人为你包办而定下的这门“亲事”,那也难不到咱俩,只要咱俩坚持不懈地努力,咱俩最终是能够摆脱这门“亲事”并结合在一起的。但是,令人扼腕痛心万般无奈的是,这门“亲事”同时还是一门所谓受法律特别保护的“军婚”。这就意味着摆脱这门“亲事”是不可能的了。
现实极其残酷:如果我再与你相处下去,不仅咱俩最终不能结合在一起,而且会有别的不幸降临在咱俩身上。为了避免这种不幸,为了尽量减少残酷的现实对咱俩的伤害,我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我离开你。乔溪,我作出这种选择时,内心的痛苦不可言状。我也非常清楚当你得知我的这一选择后心里也一定会痛苦万分--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我唯有万分虔诚地祈祷上天,请上天来开导你抚慰你,让你一定要想开些,想到你还非常年轻,今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你还要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
乔溪,我不会虚伪地对你说:请你忘掉我吧。因为事实上咱俩彼此渗透灵魂的爱是不可能让咱俩彼此忘记对方的,而且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忘记!今后,虽然咱俩不在一起了,但是有你的爱与我朝夕相伴,须臾不离,我同样会感到幸福和满足的。我不再会爱上别的女人了。我要与你驻守在我灵魂中的爱共同生活在一起,直至终生!
乔溪,今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珍惜自己,好好地照顾自己,好好地生活,你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地放心。
泪别!
许思源泪水滴落在信纸上,许思源将脸上的泪水用手揩拭了一下,然后将信纸折叠好,递给谢玉芹。
谢玉芹接过信,不无焦虑地问道:“那你今晚还见不见乔溪呢?”见他没作声,又恳切道:“我劝你还是见见乔溪吧。”
“要说的话都在信里,我今晚就不去了,请乔溪也别去了。拜托你了,谢玉芹。”许思源不无伤悲地说。
“你呀!你……”谢玉芹一声叹息,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去。
许思源将她送出工棚。
望着谢玉芹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许思源突然感到自己的心里空洞洞的,仿佛自己的心也随着那封信给带走了……
第二天下午快一点钟时,谢玉芹又来到许思源住的工棚,一脸忧愁地对许思源说:“乔溪昨天把信一看完就泪流满面、抽泣不已。你可真狠心啊!真的没去。我那可怜的痴情的妹子可是早早地就来到银杏树下,并苦苦地等你等到快九点钟呀!她请你今晚一定要和她见上一面,要你听听她的解释。她说了,只要你一天不与她见面,她就一天一天地等下去,直到你与她见面为止。记住,她可是要天天等你,我就不再来转告你了。你今晚还是和她见见面吧,难道你就不心疼她?”说完,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说,“我得上班了,我走了。你今晚可一定要去呀!”随即,她匆匆地走了。
谢玉芹一走,许思源的脑海里就剧烈地翻腾起来。自从昨天谢玉芹带着他写给乔溪的那封信走后,他的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走到哪里都是痴痴呆呆的。今天上午上班时他丢三拉四,同事与他说话他竟浑然不知说了什么,更为严重的是他还差点从高高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他清楚他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是很可能要出事的。他更清楚他唯有与乔溪见面并继续相处下去才能扭转眼前这种糟糕的精神状态。但是他又想到与乔溪继续相处的话,他最终还是难以避免锒铛入狱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