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站了起来,看着他放下电话,一个人对着窗子傻笑,喃喃着什么。“你怎么了?”
何煜哲朝我看了过来,然后几步走回沙发,拿出电视机遥控板,按下开机键,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扯了扯领带,也不管我了。“今天中午十二点半墨凡集团内部有人宣称该集团有涉嫌非法交易活动。据该人士说从墨凡集团在本市上市以来一直进行非法交易,公司总裁凌之凡先生不断对其施压要求财务作假,其实不敢苟同这些行为,故希望借媒体向社会说明这一情况,让凌之凡先生得到法律的制裁。”
电视记者站在墨凡集团大门口,在线报道。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听着,“据悉该人士已向法院提交其在墨凡集团任职期间收集的所有证据,将足以让凌之凡先生收到法律的惩罚。”我的心被紧紧地揪了起来,凡哥哥才回国没多久,墨凡集团上市时间更是短暂,怎么会惹上这种诬陷之事呢?我相信凡哥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做非法交易的。因为他根本不屑这样做,这只会侮辱了他的人格。
“啪”地一声,何煜哲关掉了电视。我急忙上去抢过遥控板,只是何煜哲手腕轻轻一转,一收,遥控板又回到了他手上。“很想知道结局吗?”何煜哲望着我说,脸上没有了刚刚的哀痛,有的只是一脸的志满意得,甚至有些小人得志的感觉。看着这样的他,感觉非常陌生,脚步不住地往后退。他步步紧逼,我退一步,他则进一步,直至退无可退,我紧紧挨着窗栏。何煜哲低下头来逼近我的脸,罩住了一片阳光。“想知道结局吗?告诉我,我就让你看。”
“和你有关系吗?”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都已经是定局了。”
“你究竟对墨凡集团做了什么?”
“想套我的话?老婆,你觉得我能对他做什么呢?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就当讲个故事给我老婆当娱乐。”何煜哲用手捏着我的下巴,“那用什么方式叙述好呢?我看倒序吧,我想结局总是故事最精华的部分。故事不长,也不算短,来,老婆,坐着我慢慢说给你听。”何煜哲粗暴地一把把我拉到沙发上,坐到他腿上。我不安地挣扎着,此刻我一点都冷静不下来。如果是之前,我可以以为何煜哲只是一时一念之间走错了方向,那么现在我知道他已经彻底走火入魔了。他的脸上从刚刚接完电话之后一直带着笑意,只是让我感觉阴森森的,毛骨悚然。我担心着凡哥哥的情况,又害怕着此时此刻的何煜哲。我甚至不知道能说什么来缓解此刻的气氛,或者接他的话。办公室里,何煜哲一个人“声情并茂”地开始了他的演说,也可以说是他自认为成功人生的自传。
“凌之凡凌总裁已经在今天一点半消失,警方、股东等各路人马正在地毯式搜索,相信不久就会传来好消息。墨凡集团也于今日中午开始出现混乱局面,现在嘛……应该人去楼空了。哎,说到这里,让我想起一句诗词,‘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这用来形容凌总可一点也不过分呢。老婆,你说是不是呢?”何煜哲说着看了看我,但也不需要我回答,继续他一个人的演出,“要说凌总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认人不清了,不就是被一个小人卖了的结局。还没放鱼饵呢,才刚刚把鱼竿伸出去,这鱼就自动上钩了,这钓鱼其实就是看钓鱼人的境界罢了。要说养鱼者,也只能说他命中注定因为一条鱼失去这一整个鱼塘。和别的鱼塘里的花斑鱼纠缠多了,就铸就了这一场劫……”
何煜哲真的说了一个算得上中篇小说的故事,商海沉浮与危机尽显其中,辞藻华丽,引经据典,掺杂佛学,真情实感,不可谓不生动。我僵硬地坐在他怀里,从来没有感觉过这样的如芒在背。“老婆,我故事说完了,讲得怎么样?给点评论。”何煜哲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水。
“从什么时候开始设这个局的?”
“看来老婆你刚刚没认真听呀,我说了,‘和别的鱼塘里的花斑鱼纠缠多了,就铸就了这一场劫’。我想我老婆最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吧?什么时候开始纠缠,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何煜哲今天真是送了我一个又一个的惊喜,说到底,终究是我连累了凡哥哥吧。如果没有我,何煜哲何以苦心设计凡哥哥,他们最坏也就是商场上的对手罢了,不知弄得像现在这样。
“因为我吗?”我还是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一直压在心底不想也不敢面对的一个问题。如果一旦被证实,我想只有一种选择留给我了。我不想,真的不想的,我答应过爸爸要坚强的。
“哦?老婆何时有如此自信了?不过我何煜哲的老婆嘛,的确有这个魅力让男人‘冲冠一女为红颜’。老婆,你说你希望我说‘是’还是‘不是’呢?”
“究竟是不是?”
“刚刚说你有自信了,怎么这会儿又没有了呢。”何煜哲的这句话真的击碎了我心中所有保留着的美好,也同时无意间解开了仪式以来束缚着我的缰绳。我感觉体内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如果此刻不发泄出来,会将我自己燃烧殆尽的。
“啊……啊……啊……”我使力从何煜哲怀里挣脱了出来,吼叫着,看到什么就摔地上。茶几,花瓶,椅子,一件件地被我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何煜哲似乎被我突然的疯狂举动吓住了,知道外面大概听到声音来敲门才有了反应。
“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进来。”何煜哲一边对外面敲门的人命令着,一边跑过来抱住我。
“放开我,放开我。”我用高跟鞋踢着何煜哲的小腿,用指甲划着何煜哲的后背,用嘴咬着何煜哲的手臂,反正不管什么形象,能用来攻击的我都全面利用起来了。从书柜玻璃上我可以模糊地看到自己此刻的疯狂,就像何煜哲说的“控制不住”。何煜哲开始一直试图阻止我,但后来实在忍受不了我的折磨,重重地一把把我摔在了那一堆东倒西歪的桌椅中。几片花瓶茶杯的玻璃碎屑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我的手掌,我紧紧地握住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