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用创造问题的思维来解决问题。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我们唯一应当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
——富兰克林·罗斯福
美国是一个积极进取的国家,我们一次次众志成城,实现伟大目标,没有我们做不到的。2009年春在我写这一章节的时候,美国正深陷两场战争的泥潭和很多专家称为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中。一些知名的金融机构和金融公司纷纷破产,或被其竞争对手强行收购或由联邦政府接管。
在7 000亿美元银行救市计划之后,奥巴马总统与新一届国会又联合通过了高达7 870亿美元的《美国经济复苏与再投资法案》,希望能缓解信贷冻结的危机。但是在此期间,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仍在给我们带来持续的财政负担。且不说战争走向和我们的金融系统是否能够稳定下来,纳税人的税款大部分是用来稳定金融系统和保障国家安全,而不是重振美国经济。现在我们所需要的是能够把美国人民团结起来具有同样历史意义的政策,动员所有甘于奉献、有能力的劳动者,重建产业基础,共同创造新未来,使我们在高效能源和可持续发展的21世纪全球化经济中继续具有强大竞争力。
虽然我们的全部精力都投入严重的房贷、金融和不可思议的债务问题上,无暇他顾,但能源闹剧却仍在上演。华盛顿一如既往,几乎没有人注意储量丰富、清洁环保的天然气资源。由于缺乏将天然气用于发电或者交通运输领域的整体政策,天然气仍大大供过于求,价格几乎已跌于重置成本之下。原本计划用于开发天然气的数百亿美元资本支出被取消(这些资本在地方经济可产生高达2~3倍的利润),州政府和地方政府可从天然气生产中获得的收入减少了几十亿美元,农民和土地所有者的收入直降几百亿美元。800台钻井设备闲置,大约至少200~300多台设备即将停止运行,天然气行业数万人失去了工作。而就在2008年,俄克拉何马州两家最大的独立天然气公司,切萨皮克能源公司和戴文能源公司的天然气和石油资产账面结存余额仍超过130亿美元。美国的天然气行业正处于灾难性的破产潮,并将进一步加剧美国经济萎缩。
供大于求使美国天然气行业濒临崩溃。但与此同时,2008年美国向外国石油生产商支付了4 750亿美元,2009年头两个月又支付了约300亿美元。由于美国缺乏在轿车、卡车、公交车中使用清洁的天然气的政策,未来几十年我们还将继续支付数万亿美元,使复苏中的经济陷于瘫痪。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场事关国家经济、安全和气候的闹剧,我们明明拥有储量丰富且更为清洁高效的天然气,且天然气的二氧化碳排放比汽油少30%、其他污染物排放少90%。
储量丰富的天然气是汽油和柴油的唯一清洁替代品。到2015年,天然气的使用可使石油日进口量减少500万~600万桶。奥巴马总统说,一个国家必须把自己“从进口石油依赖的危险中”解救出来。我们需要团结起来,支持本章所提出的一项大规模计划。
在继续讲述促进能源大转型的政策之前,让我们先谈一些其他的内容。虽然我完全支持风能、太阳能和电动汽车,但这都需要很长时间。在建立起完善的州际电网和减少50%的燃煤发电之前,我们无法在改善环境和降低二氧化碳排放的同时摆脱石油依赖。因此,让我们向前迈步,依靠通往未来理想能源的桥梁——天然气来实现这个目标。
比解决经济危机更加紧迫的是,有效地执行能源、产业和税收政策,加速能源大转型,重建美国的工业基础,这样才能使美国在能源高效可持续发展的21世纪全球化经济中更有竞争力。加速能源大转型不仅可以让美国走上可持续经济复苏和金融健康重生的黄金之路,还将释放出巨大的潜力,开启新一轮的经济空前扩张。因此,未来几十年里我们的格言应该是“推动能源大转型跨越式发展”。
我一生致力于能源领域的研究,其间经历了巨大的政治变动:从富兰克林·罗斯福的第一次就职演说“……我们唯一应当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和大刀阔斧地改革、旨在解决严峻金融危机的新政,到罗纳德·里根在第一次就职演说中要求政府置身事外:“在当前的危机下,政府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政府本身才是问题所在。”随后金融管制的解除让现如今的我们又回到原位。我想根据我的职业生涯和人生经历概述几条。
我的政策建议主要有两条。第一条呼吁政府更多地参与21世纪新能源和工业倡议计划。即便是没有罗斯福新政和提供“二战”胜利所需工业设备的计划那样全面,该计划至少也应该在规模上与两者相似。另外就是建议和呼吁政府减少对全面税收改革和建立以消费为基础的绿色税收机制的干预。
目前经济、国家安全、气候等与能源相关的危机迫在眉睫,政府已不再是问题所在,化解危机需要开明的两党合作,政府、人民和市场齐心协力。从20世纪70年代起,几十年来煤炭和石油一直享受外部补贴,价格维持低位,助长了消费需求。现在,我们不得不面对气候、经济和国家安全三大非常严峻的风险。
我建议美国在气候和能源方面领导全球,用高效能源技术快速复苏经济,重建经济基础和基础设施。奥巴马总统应该采纳这两条清晰大胆的建议。为了成功,他必须向美国人民表明取得这些目标的必要性和所能带来的极大好处,激励、教育、团结人民,像罗斯福总统那样带领美国人摆脱大萧条,像肯尼迪总统那样带领美国人实现登月计划。
奥巴马总统和国会必须恢复民众对政府执政能力的信心。我相信人民对政府的信任将是解决这些重大问题的基础。只有搁置党派争议,两党合作,怀着“美国第一”的精神前进,政府才能重获民众的信任。当前这个时代,通过国会斗争博取喝彩是不负责任的,只有两党合作才能解决问题。
历史转折期的美国有机会赶上气体能源的大潮,开启下一个爆炸式增长的时代。对美国来说,现在正是摒弃19世纪和20世纪的能源技术及其相关的能源政策,按照21世纪的标准武装自己的时候。单纯依靠服务业难以维持经济的长期发展,现在正是出台新的能源、税收和产业政策的时候,美国有望因此重获能源独立,并在可持续能源技术和气候稳定领域恢复全球领导地位。
接受变革而不惧怕,通过加快能源大转型的自然演变,人类可以在本世纪实现可持续生存和发展。要成为新一轮经济扩张的中心,美国必须引领这一潮流。
以下是一系列促进能源大转型开启的政策。随后是推动能源大转型长期快速发展的整体宏观政策。
如何立即、显著地降低二氧化碳排放
我认为有两项行动可以降低二氧化碳排放,和碳捕存技术相比,这两项方针不论是在限额还是在交易机制上都更简单有效,且成本更低,初始减排量更大。需要指出的是,这些措施应当独立于其他任何能源政策。
第一条行动方针。美国天然气管网总长220万英里,并与45万兆瓦天然气发电装机连接。相比之下,燃煤电厂则为336万兆瓦。之所以燃煤发电提供50%的美国电力而天然气仅为22%,是因为燃煤电厂以74%的产能运转,而大多数天然气发电设备,尽管可以在其90%的产能下安全运行,但天然气联合循环电厂仅以42%和简单循环电厂以11%的产能运行。我们应立即出台一项政策,要求所有天然气联合循环电厂以最大产能发电并予以优先调配,这样天然气发电就可以比煤炭少50%的二氧化碳排放。
这一政策出台后,可以在不新建任何电厂的情况下取代大约1/3的燃煤电厂,大幅减少二氧化碳年排放,并完成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委员会为美国设定的目标。不幸的是,目前我们还不能完全淘汰燃煤电厂,因为许多地区的特定电网中并没有足够的燃气电厂,而且在用电高峰期,所有的燃煤电厂和燃气电厂都要以最大负荷运行才能满足需求。另一个问题是,公用事业公司不恰当持有或控制电网,优先调配煤炭发电。因为煤炭发电的价格比天然气发电更低,每千瓦时大约低2美分,所以燃煤电厂可以给公司股东带来更稳定的收益。尽管我们知道煤炭发电的真实价格并不低,因为其高昂的健康和污染成本是由全社会承担,而不是由消费者直接支付。
决策者应首先考虑从燃煤电厂着手,因为燃煤电厂每年都消耗着美国煤炭总产量的1/3,但是每千瓦时电能效率最低、污染最严重、二氧化碳排放最高。如果国会立法强制要求在任何可能的地区优先调配清洁低碳的天然气发电,我相信在一些关键地区会新增很多天然气发电装机容量。届时约1/3的燃煤电厂将会关停,二氧化碳年排放量也将减少3亿吨。如果用现有的天然气发电厂取代这些燃煤电厂,天然气年消耗量将增加4万亿立方英尺,我们不仅可以用现有的过剩供应,还可以通过液化天然气、加拿大进口天然气,甚至是阿拉斯加生产的天然气在必要时满足这些需求。
我建议读者们给各自的国会代表写信,告诉他们清洁的天然气发电应该排在煤炭发电前面。对用户来说,天然气发电相对要比煤炭发电更贵。但是如果法律法规强制要求燃煤电厂使用清洁煤发电,或者要求安装降低二氧化碳和有毒废弃物排放的新设备,那么天然气发电的相对成本就会大大降低。当然,国会通过碳税或限额与交易机制也会使低碳的天然气相对成本降低。
第二条行动方针。即使是为了满足更大的电力需求,也应该强制规定不得新建任何二氧化碳排放或总污染物排放高于燃气的发电厂。最近两年里取消了约90座燃煤电厂的新建计划,几座天然气发电厂的建设计划得到通过(这使得2006~2007年间天然气发电能力增加了约17 000兆瓦),最近的一座是爱达荷电力修建的300兆瓦发电厂。所以,我们应当推动所有新建电厂朝向绿色环保这一趋势发展。
虽然制定措施需要更详细的成本研究,但我相信这两项措施的成本会远低于“清洁煤”技术和碳捕存技术的投入,而且与包括限额与交易在内的其他任何政策相比,二氧化碳减排速度更快,效果也更显著。
这会引起煤炭业的一片哗然。但是我们要牢记:整个煤炭采掘业仅仅解决了约8万个就业机会,整个煤炭产业的经济总量不足沃尔玛的1/10。因此我认为,煤炭产业不应在美国的政治、环境和能源使用中继续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因为控制着能源政策,煤炭产业对宏观经济和环境产生了长期巨大的不利影响,相当一部分美国人忍受着煤炭引发的个人健康和不断增加的健康成本问题。过去10年至少100亿美元的煤炭补贴给美国纳税人造成了巨大的负担。既然风能、太阳能和低碳天然气不能满足新增的电力需求,这些补贴同样不能。确实,一些矿工可能因此失业,但是,由于能源产业会提供许多新的就业岗位,通过培训,许多矿工可以很容易走上新岗位。我们可以从刺激煤炭产业发展的资金中拿出一小部分,组织矿工培训,使他们走上更加安全健康的工作岗位。关键在于,煤炭作为美国经济总量相对微小的一部分却对政治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不能再让它对我们的经济和环境目标产生不利影响。
脱离电网
从建成之初到现在,美国的电网系统一直由地方和地区公用电力公司所有,并由州和地区组成的联合管理机构管理。由于大多数电力供应商是公用事业公司,投入后的收益由各州的电力委员会管理。公用事业公司的发展取决于投入的资金量。因此,和资本密集度低的天然气电厂、风能电厂、太阳能电厂相比,高成本的燃煤电厂和核电站更能促进公用事业公司的快速发展。最近几十年,大规模、高成本的燃煤电厂和核电站一直是大多数公用事业公司的发展策略。由于电厂的成本是由电力用户在未来3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支付,公用事业公司往往会限制低资本密集度、高效率发电厂的数量。同时,由于公用事业公司通常拥有或不当地控制着电网电力分配系统,小型电力分配系统或者效率更高的第三方天然气、风能或者太阳能发电厂几乎不允许进入电网。因此,在现行体制下,常常没有竞争和创新。为了让美国成功建成完善的现代电网和分布式可再生电能这些21世纪的能源基础设施,我们必须分离电网的管理权和控制权,使其独立于一切电力供应商。任何有资质的电力供应商,不论其规模大小,都能参与竞争,为美国消费者提供清洁廉价的电力。
提高能源效率的政策
我在第九章“真正难以忽视的真相”描述过,由于未计入煤炭和石油的外部成本,过去30年我们的能源基础设施和能源习惯从不考虑效率,肆意浪费。因此,在整个能源领域内,提高能源效率具备极大潜力,并且可能带来诱人的收益。
我的朋友阿莫里·劳文斯是落基山研究所的发起人之一和首席科学家,他一直提倡多样化的政策和技术,以提高美国的能源效率。我不想赘述他的诸多著作,只想强调《石油残局制胜》这本书,其得出一条结论:“2025年,如果美国完全应用目前最高效的技术(GDP是现在的两倍),美国的预期石油消费量将降低一半,每桶石油的预期价格也将降低一半。”劳文斯和他的研究小组预测,假使包括石油所有的外部成本,“替换美国目前所有的石油消费比购买这些石油的花费还要低”。或许落基山研究所的结论比较乐观,但是毫无疑问,能源效率可以大幅提高。
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提高耗油产业(尤其是交通运输业)和耗电产业(工业、商业和民用)的能源效率来获得高额利润。一些专家估计,长远看来,在获利的同时效率可以提高一倍。我相信,专注于使美国成为21世纪能源效率最高的经济体之一的广泛政策,对经济成功而言不可或缺。麦肯锡公司完成的一系列重要调查结果显示,美国可以从能源效率解决方案中获益。2008年7月的报告指出,“如果从现在到2020年,每年将1 700亿美元投在大幅提高能源效率上,那么预计全球能源需求的增长量将降低一半”。此前一项研究结论是,如果提高能源效率,“预计2020年美国居民电力需求将降低1/3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