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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故事,从芭比娃娃开始

胡一吟前几天在网上订了个芭比娃娃,最大号的那种。

是女朋友要的,算是她即将到来的生日礼物。这女友,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各式芭比娃娃。今天上午,几个同事出差,胡一吟闲着没事,便开车送他们去车站。在经过传达室的时候,胡一吟顺道进去问了一下门卫老李:“我网上买的娃娃到了没?”

他当时完全没注意到这样问容易产生问题。

老李不懂,问啥娃娃?

出差的同事在旁边恶意瞎打岔:“充气娃娃。”

老李似懂非懂,说没有包裹。

胡一吟也没多想,嘱咐一句有我的包裹喊我一下,就送同事去车站了。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哪料到祸根就此种下——

下午2点多,当胡一吟正在电脑前幸福地打着瞌睡,就听见老李的声音在楼下喊:“小胡!胡一吟,你的充气娃娃到了,一会下班的时候记得带走!”

嗯?尴你个尬的。胡一吟犹豫一下,装作没有听到,没理他。

没料楼下老李很是执着,扯着嗓子继续喊:“四楼策划部的胡一吟,你网上买的充气娃娃到货了,一会记得拿啊!”

老实说,老李虽然年纪不小,但中气实在是足。那种年龄特有的沧桑嗓音,配上“充气娃娃”这样的敏感内容,立马引起了整个大院所有人的注意。

都这样了,不理他哪行?胡一吟推开窗户,气急败坏地叱他:“老李你瞎叫唤啥啊?谁买充气娃娃了?”

老李挺负责任:“你怎么忘了?你上午还到我那去问过我到没到货的,你看包裹上明明是写的你的名字!”

这下算是炸了锅了!

一下子,一楼到六楼的窗户全开。每个窗户后面都有几双猥琐的耳朵和几颗八卦的心。没办法,充气娃娃呐,这玩意儿,吊胃口啊!

胡一吟实在是伤不起这人。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不把情况解释清楚哪行?以后还得在单位里继续混的,再说单位里女同志居多,他一向冰清玉洁的形象容不得有丝毫玷污。

形势所迫,只能PIA!PIA!PIA!滴奔下楼,把老李连人带包裹拽上来,同时对着每层楼喊,你让大家来看看,来看看,我买的是不是充气娃娃——明明是芭比娃娃!

起先同事们还装模作样不乐意来看,后来几个男的起哄,慢慢地在四楼楼梯口围了一群人。

胡一吟当着众人的面,拆开包裹——里面赫然就是他买的那个芭比娃娃!他拎着这东西特意在他有好感的几个女性面前晃着,心想这下哥沉冤昭雪了。

哪知道有两个极品男从他手里抢过娃娃,装着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样子,双手在娃娃身上摸啊捏的,还念念有词:“听说现在这些东西都被伪装成玩具的,你这个伪装得不错啊,跟真的一样……”

胡一吟傻了:卧了个槽?还带这样玩的??这样也能冤枉到我冰清玉洁的胡一吟?

看着女同胞们鄙夷的目光,胡一吟有些抓狂,他也是有尊严的人,甚至可以说是高尚的人,纯洁的人!

心想你们可以污辱哥的智商,但绝不可以污蔑哥的人格——咬牙跺脚后,冲进办公室拎了把剪刀……

就听得哧啦~~哧啦~哧啦几声,胡一吟把娃娃剪成N块,向他们哀求:“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是不是真的芭比娃娃?是不是?是不是啊???”

人群终于被他的执着所打动,都不起哄了,甚至有人说确实确实,这不就是个芭比娃娃嘛。

胡一吟手握剪刀,心想终于得胜了,哥欣慰啊~~哥激动啊~~虽然损失了一个芭比娃娃,但哥的精神永存,哥的纯洁形象永存!

就在他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往办公室走的时候,听得身后飘过来一句话,一个妹纸的声音说的:“这人怎么买个芭比娃娃当充气娃娃用啊?怎么这么变态呢?好恐怖!”

胡一吟当场石化,犹如被一枝冷箭射中心窝,感觉自己的心哇凉哇凉。这世界上的人还能不能正常交流了?还能这样污蔑人的么?这不就是买个芭比娃娃嘛,怎么就成了变态了?怎么就拎不清了?

心里蓦地腾起一腔悲凉之气,脸上升起无奈的苦笑。

……………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时间。

满心委屈的胡一吟正拎着芭比娃娃的残骸蹒跚走着,女友电话过来问货到了没?正饱受心理摧残的他,以为遇到了温暖港湾,可以安抚一下受伤的小心灵。噼里啪啦一通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毫无保留。

电话那边的女友毫不含糊,也是噼里啪啦一通说,末了来了句:“一吟你是个好人,但我俩不合适,我们还是算了吧。”

好人?算了吧?

虽然胡一吟对这话听着很熟悉,可感觉来得还是好突然,以至他瞬时忘了前面女友的噼里啪啦都说了些什么,只明白过来:又要失恋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胡一吟也是有尊严和追求的人,分就分吧,总不能死乞白赖地缠着人家,拿着电话龇牙咧嘴憋半天才冒出一句:“那好吧,祝你幸福。”

电话那头没有丝毫留恋,啪地就摞了电话。

听着对面挂了电话的嘟嘟声,胡一吟感觉人生好灰暗,抬头深呼了个吸,漫无目的地向前方走着。无意间看到前面的长凳,才发现原来已经走入了公园一角。干脆坐下来欣赏初夏暮色,排遣一下心中闷气。

胡一吟没什么优点,如果非得杜撰出一个优点来,那就是不会恨人。受了再大的委屈,遭了再大的罪,只要能有个空地坐下来看看天上的云,吹吹耳边的风,听听人们的笑声,心里就能痛快起来。

本来么,人生,也就是那么回事。短暂得很,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恨这恨那的。

此时的公园角落,热闹里透着股温热。

四周粉色的紫薇花开得浓烈而张狂,映着天边落下的夕阳,更显得妩媚娇艳。几枝不知名的绿色藤蔓,刺破粉色包围,悄悄地把嫩枝伸向高处,那里是阳光充足的远方。

银杏树下,有小孩在几位老人的目视下,追逐得正欢。粉嫩的小脸上红云朵朵,嘴里不时发出笑语欢声。在他们眼里,世上的一切应该都是那么美好。

胡一吟坐在长凳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色,心中渐渐平静。此时的他,白衣黑裤,一身标准的职业装扮,还算透气的五官,让他显得颇为儒雅。

长凳另一端,放着那个被肢解的芭比娃娃,残肢断骸中显出一种悲怆的诡异。

正在胡一吟感觉胸中的闷气消失得差不多时,被一阵哭闹声从沉思中惊醒。原来是刚才嬉闹的孩童,为了争一个玩具,互不相让,就在离他不远处开始争吵抢夺。一个女童力弱,被其他孩子欺负得没了还手之力,只是抹着眼泪。

胡一吟心软,赶紧过去扶起女童,看着她因哭泣而撅起的嘴,一个劲地安慰,没有效果。直到她用胖嘟嘟的手指着长凳上的芭比娃娃残骸中的某处,娇声乞求道:“叔叔,我想要那个。”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原来是娃娃颈上用来装饰用的项链,上面坠着一块亮晶晶的石头,孩子看着可能是觉得喜欢。

微微一笑,顺手摘下递给她。心里感叹着这芭比娃娃,似乎一直就是个悲剧所在,现在好歹也能发挥了一丁点作用,也算庆幸。

得到项链的女童破涕为笑,蹦跳着走开了。看着她又恢复到雀跃的身影,胡一吟心里也多了丝轻松,感觉这暮色,也变得更加可爱了些。

天色更暗,就在胡一吟准备把娃娃随便找个垃圾箱就地“安葬”了的时候,蓦然发现,娃娃似乎有了些诡异的变化!

没错,就是有了些变化。

四肢还是堆放在身躯的旁边,脸上的眼,鼻,眉和脑上的发,都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只是似乎有了表情!一个没有生命的事物,竟然能给人感觉有了表情,不是原先匠人摆弄出来的那种表情,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的,有生命气息的表情。

笑,她竟然是在笑。而且是对着胡一吟在笑!眼眸中,嘴角上,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充了些灵气,有了笑的意味。

本来想用手把娃娃拎起来的胡一吟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手别向身后,紧跟着又退了两步。

奇怪!这娃娃明明一动未动,连她身上的一根毛线都没动,怎么就会让人感觉是活了呢?心里的惊惧,再加上好奇,让胡一吟觉得自己是有了幻觉。

转眼望向四周,紫薇花依然奔放,嬉闹的人群已经准备回家,太阳没了踪影,暮色正逐渐从天空逐走最后的光明。

没有人注意到胡一吟这边出了状况。

甩了甩头,壮了壮胆,又重新把眼光回到芭比娃娃的脸上。他想看看,那个幻想中的笑意,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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