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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精魄之息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闻得窗外暮鼓阵阵,白牧云在榻上慢慢苏醒过来。

他从榻上坐起,见那榻边不远一条长桌上,工工整整地放了一套衣服。突然想起自己一夜一晨疲累操劳,早就忘了身上衣服全身湿透,用手摸去,只觉衣服倒是打扮都被自己欺干了。他是富家子弟,一眼便看出料子材质虽不甚好,但在这深山古庙也决计难得。

“是了,那方丈大师既然能料到我来此地,想来这衣服也早就准备下了的。”想着,便把身上湿衣服脱下,换了那件新的。那长桌上本还放着一面铜镜,白牧云那便走道镜前,整整衣袖,方才睡足,此刻身上湿气全消,衣服又觉得颇为合身,精神不禁为之一震。

正在镜前徘徊,门外传来轻轻的敲打之声。白牧云开了门,见是早上来开门的小沙弥,手上正端着一大碗素面,他饿得久了,反倒早就不觉饥饿之感,此刻见到小沙弥受众热气腾腾的素面,腹中就咕咕噜噜叫了起来。

“施主,师兄说你这会儿只怕醒了,叫我做了碗面给你。”小沙弥小脸肉嘟嘟的说,还不住往自己端着面碗的手上吹。

白牧云闻着面香,早就耐不住了,见小沙弥被烫的左右不是,当即接过面碗,还未及道谢便喊出来,“好烫!”

小沙弥看他样子,也不觉好笑道,“是很烫的,我从厨房端着,一路跑来的。”

白牧云见着小沙弥双眼之中神清气宁,神态却是憨态可掬,看他也就七八岁样子,不禁喜欢,便问道,“小师傅如何称呼?”

“我吗?”小沙弥眨眨眼睛,微微一笑道,“我叫明心。施主你呢?”

白牧云本来正琢磨着“明心见性”的禅机,见他问自己,便说,“我叫白牧云。”

明心听了点头道,“白牧云、白牧云,这名字仙气十足啊!我叫你白大哥行吗?”白牧云笑道,“那是最好不过的。”

“白大哥,那你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明心催促道。

“啊!”白牧云低声一叹,对明心道了声谢,就狼吞虎咽地吃起面来,不一会儿,就吃得嘴角、脸上、袖口沾了面汤面条。

明心孩子心性,见这翩翩佳公子本来一副端庄模样,吃相却如此不堪,不禁就哈哈笑了起来,“慢点,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唔嗯。”白牧云闷声答道,手上的木筷却不停下来。

“你和阿黄吃饭的样子好像啊。”明心摸摸自己的小光头,哈哈笑道。“好吃吗?”

“好吃,好吃得很!”白牧云转眼之间已经将满满一大碗的面吃了下去,拍了拍自己暖暖的肚子说道,“这面是你做的吗?可真香,我吃过的所有酒楼,都没有这等好吃的面。”

明心见白牧云夸自己厨艺,不觉大喜,随即问道,“是嘛?外面的酒楼我可没去过,要是师兄能带我一起出去就好了,哎,可是师傅说我还小,出去要给师兄添麻烦,怎么都不叫我去的。我当真比那城里酒楼的人,做的还好吃吗?”

白牧云本觉这素面确是口味极佳,自己受了明心素面恩惠,更加不吝褒奖之词,“那是自然!好吃的很,十分的好吃啊。别说是酒楼了,就是宫廷厨艺只怕也比你不上了。”

明心听白牧云如此说,心中更是大喜,搓着两双小手笑了一阵,然后端起空碗,转身便走说道,“那我再给你成一碗去!”

没过多久,明心又端了一大碗素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条黄毛大狗,白牧云吃面时,那大狗便蹲在白牧云与明心身前吐着舌头,白牧云用罢,更觉浑身精神高涨,便不再要,问道“你说的阿黄,不会就是它吧?”

明心笑着点头,把阿黄从地上抱起来,那阿黄体型甚大,被明心抱在身上,一人一狗看来竟然一般大小。阿黄天吐了长舌头,舔地明心叽叽咯咯大笑不止。白牧云觉着一人一狗,都是天真极了,他自己本就生就一颗天真璞玉之心,见之也不觉欣喜。

“我能抱抱阿黄么?”白牧云问到。

明心“嗯”了一下,将阿黄托给白牧云,白牧云接在怀里,觉得阿黄怀中暖暖的,便用手去理阿黄的黄毛儿。还没等白牧云手落,谁知阿黄一下便从白牧云从怀中跳脱出来,“呜呜”怪叫了几声,眼睛中变得戒备而森严,突然就狂叫起来,它虽然漏出尖牙,却始终和白牧云隔开一段距离,然后绕道明心身侧,咬住明心裤脚,只管往外拉。

白牧云见阿黄此状,不觉尴尬,便说道,“它第一次见我这个生人,难道怕我是坏人?”

明心心中知道阿黄从未有此,纵是在山里遇见生人,在禅院遇见香客,也都不会突然发狂,所以才时带它到人前,而没有伤人之虞,可此时见了白牧云却然如此,心下也不觉奇怪,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明心俯身伸手去安慰阿黄,那狗却只是死死咬住明心袖口,看样子是要拉着他出了这房间。明心拗不过它,说道好了好了,便对白牧云说道,“白大哥,阿黄不知怎么了,他拉着我要走,我先带他出去吧?”

白牧云点头答应,明心便领着阿黄出了门,顺手将长桌的面碗和湿衣服一齐带走了。白牧云见明心出去,便又来到铜镜之前,前前后后照了照自己,发现身上并无一处不妥,怎的这只阿黄在明心和自己怀中差别如此之大?

其实,那阿黄突然狂怒,并非因白牧云形容举止有何不妥,而实是因为白牧云吃下了那灵狐精魄。灵狐精魄本属妖物,被白牧云吞入腹中,虽然被他用凡俗之体暂克灵力,但隐隐间仍然有股妖媚之气,且越来越盛。

这点常人虽然看不出来,但狗极具灵性,那阿黄又经禅院点化之兽,自然比其他牲畜更胜一筹,一经被白牧云抱在怀中,便能嗅到那灵狐妖媚气息,故而发狂大叫,却又因抵挡不过,不赶近前,只能咬住明心快走。

这一点,不但慕雪托付白牧云灵狐精魄时并不知情,白牧云自己也是同样不知,至于明心,那可就更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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