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宗虽然渐渐疏远朝政,却也隐隐察觉到如今江山已经是岌岌可危,下面的想要夺权的官员似乎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在他心中虽然如此的锦绣江山比不上眼前的那位女子的,但也是万万不能在他手中葬送的。他在十六岁的时候便坐在马背上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当然知道如此广袤的锦绣山河是用几代人的如山白骨堆积而来,讵能拱手让人?
青慕王昊琪是维宗最为亲信之人,他深知此人处事英明果断,秉性正直,尤其对维宗忠心无二,如今维宗无心处理政事,便把披折阅章之事全交给青慕王处理,自己不过是在奏折上盖个玺印而已。虽然皇权旁落,却终未落入异族掌中。自己心中倒很清净,从此与姝妃更是如胶似漆日夜恩爱缠绵。却不知朝中众官反心日盛。
三月中旬紫麝皇后不知何故忽然薨殁。四月初太子初珑出宫,暂住在炎明王爷昊琮府内。
炎明王把他禁在房中,房外又有侍卫看守,没有他的命令初珑太子是绝不能迈出房门半步的。但这初珑太子又是个心性活泼好动的,他原本每日每夜只在皇宫呆着,早就觉得那里枯闷无比,想出来瞧瞧这繁华热闹的花花世界。却不曾料到炎明王把他整日闷在房中,此刻他就像锅盖上的蚂蚁一样只在房中团团乱乱,恨不能找个地洞钻出去。
炎明王只因出于初珑太子的身份,又是秘密出宫。若在外面出了差池,皇上岂不找他问罪?每日见他愀然不乐,爬在书桌上长吁短叹的,自然也能猜中他几分心事。
一日清早,初珑盥洗后便回到自己书房诵读中庸,读到一半心中生出烦绪,只把书随手扔在一桌角,自己坐在桌前发呆,忽然一声开门声,自己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炎明王走了进来,初珑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叫道:“皇叔!”
炎明王看了他一眼中目色中带着些严光,又听初珑道:“皇叔,我在房中闷的好苦。原本出宫想来在皇都好好游览一番的,却不承望皇叔竟把我监禁在此处,我不明白皇叔何意?”
说着默眉微竖隐隐似有些愠色,昊琮点头坐下沉色说道:“我不要你出门,自然是为你着想,你难道不知自己是何身份?你出宫的事现在朝中的人还不知,可是今日让你出了王府大门,明日你就能中了朝中的一些菉葹小人暗算。这不须我来醒你,你自然知道的。”
初珑太子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昊琮拍拍他的肩膀又缓缓走出了房门。
展眼已经到了四月十六,此日正是紫氓山茀蘅娘娘的生日。
清晨,林府后院竹林。
和曛的日光悄然临照在一片翠色的竹林中,恬风把淡薄的雾霭吹的欲散欲合缥缈不定,犹如仙境一般。翠色的竹叶把慵怠的日光筛成斑斑驳驳的光点,其中几束射在清彦舞动着的淡蓝衣襟上,又听几缕萧萧剑呤透过竹幕。清彦正在练剑。
每日清早他都会在这里练剑。
这片竹林在林府西北府墙后面,那边一角隅有一后门,几个年长的婆子看守,此门原是不常开的,后来后院的竹林成了清彦的习武之地,为了方便出入便把钥匙给了清彦,晨练后还是要锁上的。
竹林中有湘,棕,麋,玉等各色名贵的竹子,竹叶郁郁纤纤,抬眼望去翠色如霭。林中还有一弘清色池塘漫于地上,池中的水是由林府西南边的花园里的几股清泉流出府外交汇而成,又迤逦流出林去。
清彦蓦地停下动作,把清风剑插在地上,鼻中微微喘着粗气,一滴汗水慢慢从他颐颊滑落滴在绿坪上,与未晞的晨露交溶在一起。忽然后院门吱地一响,清彦转头一看原来是却留婉,只见她手中端着木盘,木盘中盛着一些水果,糕点。还有一壶清茶。
清彦心头一暖,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来了。”留婉莞尔道:“三爷练了半日剑也累了罢,吃些水果罢。”
清彦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坐在身后的青石板上,留婉把盘子放到石板上,道:“先稍吃一些罢,过会儿还要吃早饭。”
清彦拿了半个虾饼交了一口,又看了留婉一眼道:“你也别只站在那里,且坐下来我们说会子话。”
留婉只道:“不了。”却凝睇看着前方的池塘,见几片嫩红的花瓣浮在清澈的池水上,缓缓飘出林外,留婉问道:“那池中的花瓣是从府里流出来的么?”
清彦道:“你看北面便是是林府的花园,这池里的水也是那里流出来的。花瓣自然也是。”说完已经把剩下的虾饼都放进嘴中,留婉又道:“那是什么树,怎么两根树墩只有半步之隔?这怎么长的开呢?”
清彦把饼咽下,又倒了一杯茶看了一眼那两株树墩道,微微一笑,说道:“那是月桑树,又叫鸾杨。你看是两个树根,其实只是一棵树而已。”
留婉听了纤眉微蹙起,更是不解。问道:“历来只听说一树一根,难道还有树是两个根的?”
清彦道:“这种树若只种一棵是长不好的,须得两棵树挨在一起种植,两棵树相互依持攀援方能长好。等到日子久了,这两棵棵树便能缠绕在一起,黏在一起,结成一棵了。”留婉听了默默点头思忖,清彦又道:“这里原本就是一片树林,种着许多你从未见过的奇树异卉,那都是从太爷从成候国带来的,只是那些花草树木,种在这里因为不服水土,所以过了几年除了这棵鸾杨,别的全都死绝了,太爷便每日来看这棵鸾杨,时常为它裁枝除草,施肥浇水,就这样又长了几年,可就在太爷去世的前几天,这棵树莫名的枯死了。”
清彦说完叹了口气向留婉睨了一眼,见她若有所思的凝视这那两株树墩,眸中散露着一丝纯真。清彦又问她道:“你在戏楼里都学了些什么戏?”
留婉回过神来眼中却兀自望着前面的池塘,道:“什么戏不学?不过大都是南曲,像时常唱的有什么西厢记,还魂记,紫钗记,还有白蛇传之类的。”
清彦道:“可惜我是个不爱看听戏的,你说的这些我还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