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清彦走后,翠屏回到门上门,回到月儿寝屋里,月儿躺在床上,眼睛只痴痴的望着窗棂,听见翠屏回来,便问她道:“刚刚来的可是三爷?”
翠屏道:“是,不过也没什么事,他只是问奶奶最近好不好,我说一直都好,三爷就走了。”
月儿怔了一怔,才道:“时候不早了,你帮我把灯熄了,也去睡吧。”
翠屏道:“奶奶刚刚还不是说要我在跟前唠会话么?怎么又要撵我走?”
月儿把身子转过去道:“我现在有些困意了,明天再说吧。”翠屏听了,只得把屋里的灯熄了,关门回自己屋里歇息了。
窗外的萧瑟的风吹得落叶沙沙作响,又是这样一个寂寥的夜,月儿的心在流泪,虽然她看上去依旧安祥,可是她内心的痛唯有她一人懂。
翠屏走了,屋了变得空荡荡的,屋里只余孤衾,冷壁,与一个伤心女子而已。
这几日每到夜里,她都难以安睡,或许她不敢睡去,因为她不想面对午夜接连袭来的噩梦。想起前几日在凌霜苑的事,心就在痛苦的颤栗着。再想起远在边关的清庭,眼泪就止禁不住的夺眶而出。有时候梦醒之后才发觉泪水已在睡梦中将枕头****。
边塞月光惨淡,清庭坐在帐中,他让人筛了一壶浊醪,案前放着的还是一叠各地总兵急传的战讯,他还是亦没有心思看这些,因为他刚刚接到从中都传来皇上的旨谕,令召他即刻回京,总将一职由张翠吉代任。
他看着案上摆着地皇帝旨谕,心里暗暗苦笑,拿起酒杯为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他知道皇上这般着急召他回都,是因为他遣兵不力,接连的战败,已经把军队的士气耗磨怠尽,而敌方却愈战愈勇,若朝廷不再增兵,再战下去会比之前更加吃力,他未曾想到北娀的兵将会如此勇猛善战,之前吃败有些是因他太轻敌的原故,现在他已拿捏到一些敌军交战的攻略,此刻宣他回去,让他丢下沙场中曾与他一起征战的士兵。他做不到。敌人风猛异常,让他丢下身后的万里河山于不顾,他做不到。他谙知与唐乐对峙的敌军何等强大,此时正值战事焦灼之时,骤然换将,只会让军心涣乱,于战事多有不利。与敌军军力强盛,若此时稍有愆失,雍州主军御防被攻破,敌军挥军而下便可直取中都长安。
清庭的心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彷徨着。
明日清庭就要到去贡院参加乡试。他近来一直攻习史书,他又是个聪慧之人,对此次大试他早估量着会高中,因此心里并无负累。此时他牵挂在心的一是父亲的病疾,第二便是与留婉为婚的事。此事在她心里时时都在盼念着,只是留婉对此却有些冷然。
他了解她,这几日留婉一直在刻意躲着她,他知道留婉在担心什么,她不想让梓霜伤心,她不知作为清彦的妾室,以后该如何面对梓霜。清彦觉得须给留婉解释一番。
秋风冷夜,清彦走出屋门,转身来到厢房门口,见留婉正坐在门前的吊榻上用那把金色小刀刻着木雕,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她雕刻那块梨木雕像了,此刻看她这样心里忽然有一丝感怀,清彦走过去和她坐在一处,看她雕了一会,轻声说道:“等我回来。”
留婉停手把木雕上的碎屑吹掉,看了清彦一眼,有些不解的道:“什么?”
清彦道:“等我回来,我就娶你为妾,这样我们两个就能时时的在一处了。”
留婉听了看着木雕不语。
清彦见她神色有些黯然,问道:“你不高兴?”
留婉摇了摇头。
清彦道:“那为何板着脸?你脸上为何没有笑容?我……想看你笑。”
留婉抬起头来,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对我说了。”说完见清彦神色有些失落,随后她又补道:“太太不会同意的。”
清彦道:“我们两个的婚事,我可以专主。”
留婉道:“太太不允,奶奶也会伤心,且老爷又在病中,你此时纳妾终究不妥。不如再过些时日再说。”
清彦沉呤片刻,低声道:“我怕来不及。”
留婉疑色道:“怎么来不及?只要三爷有心,什么时候都来的及。”
清彦摇摇头,却没有反驳她。
留婉补道:“我会等你。三爷快走吧,一会素心出来看到只怕又要生疑了。”
清彦道:“管她作什么,我乐意和谁在一处就和谁在一处才不理会旁人眼目。”
留婉道:“三爷可以不理会,可是我不能这样。”
清彦听了低眉思了一会,才缓缓站起身来,向留婉道:“等我回来,我定然会践行承诺,让你坐作这府里的姨娘。”
留婉听了还是看着那木雕,没再回答。当她再抬起头时,只见院内一片肃然,寂无人影。
她亦不知为何会对清彦讲的这些话如此冷淡,每当他说要纳她为妾之时,她心里虽然感到一丝欣慰,可总是有一种怃怅失落之情萦绕在她身旁,这样的情绪自清彦娶亲后就一直藏隐在她内心深处。一触摸就流淌了出来。
暗淡的夜光下母亲的雕像隐隐地在向她微笑着。
次日清彦别了父母与梓霜,坐上府里的的骄马离府而去。此日各地的监生、贡生与生员秀才,皆辐集中都贡院,一时院内成千上万的考生莘莘满目,颇为壮观。
考前众人进了各自的号舍,清彦作文字下笔如有神助,挥洒自如,三场下来自认为毫无失误,发挥得当。试毕后也没有再把考试的事放在心里,只归心似箭,收拾了行囊,就即刻回府。
清彦走后,林仲虽在病中,却也为清彦考试的事牵着心,心里暗暗为清彦祈佑着。梓霜与萱华夫人亦是如此。
不过梓霜的心里还有另一件事一直挂念着,那便是清彦说要纳留婉为妾的事。清彦试前的前一日与留婉在一起说的话,被素心在屋门后听的一字不落,事后便把此事告知了梓霜,梓霜对此事也时时挂念着。到了清彦走后的头一日,梓霜便把此事传告给了萱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