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几只麻雀鸣着急促的声音从空中飞过,倏而一阵不祥涌上月儿的心头……
三日后,掌灯时分。
清彦呆在书斋内,案前灯光荧荧,看正细细地赏看着那幅“山林微雨图”,这时梓霜推门走了进来,清彦淡淡道:“你来干什么?”梓霜看了一眼桌上的画,问道:“你还放不下她?”清彦摇了摇头。梓霜又道:“我见你这几个月来总闷闷的,可见还未释怀。”
清彦不语。
梓霜婉劝道:“人去无返,你也早早放下才是。明年春闱在即,也要多用些功在诗书上面。日后你仕途顺明老爷才放下把家来交由你继承。”
清彦把画收起,沉呤片刻道:“家将败,国将亡,又要仕途何用?”
梓霜道:“这是从何说起,家哪里要败,国又哪里要亡?是你自己不愿上进,倒扯一些偏理。”
清彦道:“北娀与南蛮联兵已冲破龙屏山,马上就要攻到长安了。”
梓霜道:“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事,也别杞人忧天,唐乐国力雄厚,不会就这样轻易败给蛮人。”
清彦苦涩一笑,正要回答,只听外面有敲门,梓霜便走了出去,片刻又进来对清彦道:“是二奶奶的丫鬟翠屏,说二嫂子要你到月霜庭去一趟。有事要谈。”
清彦听了,就要走出门去,梓霜拦他道:“嫂子这般寒冷的夜里叫你出去,想来是为了二哥哥的事。要告知她么?”
清彦道:“等我过去,我自会应对。”
梓霜见他要走,又道:“外面不比屋里,冷的很,我去跟你拿袄来披上再去。”
清彦却冷淡的说道:“不用了,想也没什么大事,我去去就回。”
梓霜听了心中黯然,只得作罢。
清彦走出屋门,抬头一看,天空星光璀灿,一轮霁月澄明的挂在天空。想来天已大晴,只是依旧有些寒冷。清彦在门前怔了片刻才径自出院门而去。
来到望月庭,一看便看到月儿在庭中相候,见他到来,微微一笑,清彦看的出,她的笑已没有先前甜美,却是多了一份酸涩,面色也憔悴了不少。清彦走过去也附合一笑,道:“这么寒冷的天气,让二嫂子久等了。”
月儿道:“这么冷的天还扰你过来,实在抱谦。”
清彦道:“二嫂子什么时候跟我这般客气。二嫂子有任何使唤,清彦不敢有所怠慢。”
月儿道:“叫你来是有些事情要问你,我看最近府里等事有些异常,可是隐瞒着什么事?”
清彦低眉,黯然。
月儿道:“最近你有没有你二哥哥的讯息?我听闻皇上已知降了四道圣旨召清庭回宫,可为何你二哥哥还未归来?我日常都在府里,朝中的事向来所知甚少。你时常在外走动,能否把你所知的细情,与我说知一二?我……”
清彦不俟她说完:“二哥哥他……不会回来了。”
月儿颤声道:“你说什么?他已经殉国了么?”
清彦道:“四天前皇上身边的曾来到府里报丧,二哥哥所抵防的玉屏山曾在一月前被敌军合围,那一带现已经失守,而六千兵将顽抗到了最终无一人幸存。后来黄赫将军派兵在沙场中找到二哥哥的遗身,他会把二哥哥运回家府殉葬。因为近来二嫂子身体不适,所以太太特特吩咐我不许告知二嫂子。除了我与大哥哥大嫂子知道外人一概不知。”
月儿听了面容木然地站在那里,其实心已同刀绞,她这几日早已预料到了此事,可耳边真切的听到清庭的死讯,还是犹如晴天霹雳。只觉得气冲血逆,胸口一阵阵刀割般的疼痛,眼前浸渐蒙上了黑纱似的一片昏暗,她用力的站直了身体,让自己终究未倒下,深吸了口怕了,才开口对清彦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清彦道:“还有一件事,老爷的病近来原本已有所好转,因为二哥哥的事病情蓦地恶化,三天前的清晨业已病逝。现在已经入殓,等二哥哥的棺椁运回后,一同发丧。如今太太历经这两波悲恸后,已是心灰木立,她知道自己若倒下,林府真就崩解了,所以在我们跟前还在坚持。”
月儿抬头看着月色如素,没有说话。
清彦默了一会儿,见月儿神情晦暗,便道:“外头冷的很,二嫂子穿的单薄,请容我送二嫂子回屋。”
月儿道:“你回去吧,我还要在呆片刻。”
清彦道:“若二嫂子不走,那我就在这里陪着。”
月儿道:“你怕我要做什么傻事么?你放心我不会那般脆弱,再说,我还没见你他就后一面。”
清彦听了伫着暗忖了一会儿,便转身径自去了。
皇宫御花园的梅花又始盛开,一片雪白的梅海与地上的白雪在月光下交映,给萧瑟荒凉的冬日增几分诗意与热情。
冷霞湖畔,昊琪与姝妃站在一处。
昊琪低声道:“北娀与南蛮的大军已经攻破玉屏山,守卫雍州的五十万大军被敌军打的溃不成军,也不用不了多少时日,他们马上就要攻占长安了。你怎么看?”
姝妃道:“敌军凶蛮,臣妾也无计可施。”
昊琪道:“我初次听你讲这样颓丧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姝妃道:“这些事自有皇上决断,臣妾本是宫中弱女,力不及此。”
昊琪低眉道:“朕难道正的冤屈了青英将军么?他若真为一己之私,也不至于马革裹尸。”
姝妃道:“不管他有无蒙冤,现在人已死去,皇上也不会再作追究了。”
昊琪默了一会道:“你变了。”
姝妃道:“皇上此话从何说起?”
昊琪看着姝妃抬声道:“不,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朝中君臣下上互相猜忌,致朝庭内乱,使国破败。”
姝妃一笑,不语。
昊琪道:“你这般处心积虑,到底为何?唐乐亡国,对你又有何益。”
姝妃道淡淡:“皇上想多了。臣妾对唐乐,对皇上忠心惓惓。不敢有一丝忤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