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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究竟悲或喜

唐韵礼回到吟淑院,问冬苡要了笔墨纸砚,冬苡开心得不得了,毕竟她家曾经钟爱舞文弄墨的、但是嫁给四王爷之后性情大变的小姐,还是第一次在四王府碰笔墨。她很快取来笔墨纸砚,在桌上码放好,站在一旁静静等带着欣赏唐韵礼的墨宝。

很快就被唐韵礼轰的远远的。

唐韵礼看着冬苡离去的背影,心道自己这字被冬苡看到了还得了。唐韵礼颤抖着手臂在纸上写着什么,良久才搁笔,纸上却是一幅简易的日历。唐韵礼来去推算着日子,最终在一个数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那一天,唐韵礼随宁卿承到皇宫赴宴,虽然知道宁卿承那天是在演戏,但还是开心地不得了。还喝了好多酒。

唐韵礼又仔细算了一遍日子,确是那天。她默默记好了日子,烧了她虫子爬一样的“墨宝”,唤来冬苡。

冬苡说,唐韵礼第一次头痛的时候正是她赴宴次日的晚上。冬苡还说,那些天里与平时唯一的一个不同,是那天早上在窗台上发现了中药包,但因为署名是黎陌,字体也和平日一样,她便没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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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样解释,就可以全部解释得通了:宁卿承本来就是那么一个花花公子,深爱着府上那些个漂亮姑娘,经常送送这个送送那个联络感情。小日子本来过得有滋有味,这样姿色的唐韵礼突然来捣乱,他就不大乐意了,但又因为是皇上许配他不得不从,而且他也说了“如果不是为了保住地位我看都不看你一眼”这样的话……所以为了他的地位,他才没有立刻杀了唐韵礼。唐韵礼自己不大老实,又是穿短袖短裤又是自己偷摸着出府玩,被宁卿承抓了把柄,给她关了一晚上小黑屋,差点废了她的胳膊,从此就有了送药的理由。

药一直是由宁卿承准备——至少是他知道这件事——药经由黎陌的手送来,一开始各种有效,骗取唐韵礼和冬苡信任,然后某一天宁卿承往药里下点毒,就动这么一点手脚,谁都不会知道,黎陌是他的贴身侍卫,又不会拦着他。然后他装作很着急的样子,至于为什么——贼喊捉贼什么的还不是常有的么。

这样,唐韵礼万一中毒身亡,责任又不在他,他还大可以对外宣称说她就是病死的。然后他就可以再次过上欢脱愉快美女成群左拥右抱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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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切都是唐韵礼猜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她脑洞太大,但是这怎么想都格外合理。

瞧,这多么严密的思路,一环扣一环的。唐韵礼心里有些得意地自夸道,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自己有点倾慕的人,起码是自己犯过花痴的人,要害死自己,谁能高兴得起来啊。

真卑鄙。

就知道他不可能喜欢我……可是不喜欢就不喜欢,直接赐我一死也好,弃我出府也好,干嘛暗里下毒手,明里还整个温温存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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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发之时,唐韵礼心口之痛远远超过头痛,她蜷缩成一团,手指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汗水和泪水混起来,淌了一脸。

唐韵礼再也不吃黎陌送来的药了。她本来天天毒发够难受的了,这个宁卿承不安好心,要是再给她下点毒,谁受得了。

冬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是为难。唐韵礼不让冬苡接受黎陌的药,这让黎陌也很头痛,只把药留在院里的石桌上,几天下来,堆了挺高。

——————

泽畔阁里,黎陌从楼梯口出来,颓唐地往地上一蹲。

“她还是没吃药吗?”苏幕与还是这么问到。

“没有……”黎陌回答。

苏幕与急得声音一下就高起来:“这怎么行!你得跟她解释清楚!这些药都是抑制毒扩散的,虽说吃了也还回头痛心肺痛,可是如果不吃,谁知道毒素扩散了还会怎么样!”

“我解释了,可她还是没有吃。我又不敢跟她挑明咱们之间的关系……”

“那我亲自去!”苏幕与将桌角一个着装药的纸袋放入怀中。

“啊!?可是你,可是她……”黎陌当然不知道唐韵礼与苏幕与是见过面的。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这个。”苏幕与说话间,已经从窗口跃出去。

——————

四王府北侧的外墙上有一扇侧门,因为位置隐蔽,看守不严,苏幕与又与四王府有些许交集,于是从那侧门苏幕与便能往来自如。穿过侧门之后,苏幕与往那流水边的竹林去了,虽然不知道唐韵礼在不在那里,可若是想要遇见她,除了那里,他也无处可去。而他亦犹豫着,不知究竟该怎么面对唐韵礼。

而与此同时,唐韵礼正好闲着,脑门一热,亦往那竹林处去了。

——————

隔着竹林竹叶的缝隙,唐韵礼眼尖,一眼看见一人身着白衣坐在亭中,她立刻放轻脚步,飞快地一路小跑到对岸,扑进亭中,一把抓住那身着白衣之人的衣袖。

那人惊愕转头,看到来者正是唐韵礼,便微微松了口气。

“苏幕与!果然是你!”唐韵礼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又隔着袖子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好像是怕他像上一次那样贸然离开,又好像在确认他的真实存在。

“你……别不吃药……”苏幕与莫名地有点紧张,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来,递给唐韵礼。唐韵礼愣了一下,松开他的手腕,接过药来。趁这当口,苏幕与快速离开唐韵礼身边,脚下轻点几步就走出很远。唐韵礼一急,也不管不顾了,不知忽然从哪来的勇气,手脚并用就攀上亭子后边的银杏树。

唐韵礼努力地攀着树叉,也不顾衣裙完好与否了,一心想着要高一点、再高一点、再高一点,直到高地能够望见围墙外。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的,围墙之外低低矮矮一片,唯有些高大地树会挡住视线。唐韵礼一只手紧紧抱住树干,另一只手拨开树叶,努力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只看见远处的一个小白点在一排一排青瓦的屋顶上忽隐忽现,往不远处的一片枫树林去了。当然她也一并看见了北侧墙上的那扇侧门。

不愧是没有网瘾地古代少女,眼神真好。

可他怎么又跑了,怕我吗难道?还是我表现得太热情吓着他了?

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我还可以想办法找他去。唐韵礼往那枫树林和侧门那儿多看了几眼,才颤颤巍巍从树上下来,缓了好几口气,暗自佩服自己刚刚的勇气。她捡起之前被自己随手扔在地上的苏幕与给的纸袋,一脸痴相地离开了。

唐韵礼终于得以吃下这些天的第一碗药。

虽然到晚上毒该发作还是照样发作,唐韵礼只一心想着苏幕与,觉得连疼痛都减轻了。

——————

次日唐韵礼还沉浸在见到苏幕与的喜悦之中,他那是只说了句“你别不吃药”,简简单单五个字已经在唐韵礼脑海中回荡了无数遍。冬苡就坐在一旁一脸讶异地看唐韵礼盘腿坐在床沿呵呵呵傻笑了半天。

直到吟淑院里突然来了一个最不该来的人。

宁卿承。

——————

宁卿承悄无声息就来了,站在院中听了一会唐韵礼痴痴的笑声,竟有些无奈地,也笑了笑,半晌,他轻轻扣了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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