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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愿忘却的记忆(二)

当姜忆南结束了对过往的回忆,回到现实中,重新打开笔记本,接着看起吕映红的日记:

八月十五日晚

今天早晨,我以身体不适为由向体育委员请了假,趁同学们跑操的机会,我把洗好凉干的衣服放进他的书洞里。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回想着着前天发生的一切,我从心里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突然觉得拒绝他的爱是自己由生以来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八月十八日晚

一连好几天,我都不敢正眼看他。一想到自己在他面前近乎赤裸的上身,我的脸就发热,心跳也有点加速。好在,他也不正眼看我。今天傍晚,我在操场上跟他走了个照面,他怯生生地叫住我,很是羞惭地说:“那天,那天我是无意的,我只是想拉住你,根本没想倒……”

“我知道,我还没谢你呢!”我柔声地安慰着他。

“其实,其实我什么也没看见。”

虽然他在说谎,但我感谢他。他善意的谎言让我一直羞惭的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

今天,他跟我说话。这是我拒绝他的爱后,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想想还真的要感谢那场暴风雨,不然,他还不知要对我沉默多久。

八月二十一日晚

“他没再给你写信吗?”中午,吴婕在宿舍里问我。

“连话都不爱跟我说了,还能写什么信。看来,我是彻彻底底把他给得罪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了解他,他这个人自尊心很强,你拒绝了他,他觉得很没面子。”

“可在给他的信中,我把不能接受他的原因都跟他解释明白了呀。”

“你再怎么解释,他认为都是借口。我说映红,你对他到底是个啥态度?”

“我也说不准了,只是希望他能像从前一样,无拘无束地跟我说话。他现在是很少主动跟我说话了。”

“要我说,你也是太要强了,他不跟你说话,你不会主动跟他说话?”

“他跟我走到照面,不是低头看路,就是抬头看天,我怎么跟他说话?”

“你如果真爱他,会有办法的。”

会有什么办法呢?

唉!明天,明天寻个理由跟他说点什么吧!

八月二十二日晚

“班长,梅老师说,黑板报该换了。”下午,下了最后一节课,在多数同学相继走出教室的时候,我走到他的课桌前,说了上面的话。其实,梅老师什么也没有说,这是我昨晚寻到的理由。

“换吧。”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接着又埋头写他的作业。

“这期都写什么内容?”

“你自己安排吧。”他头也不抬地说。

我给他合上书,用手压着,等他抬头看我的时候,我说:“我心里没底。”

“还照上期的样板办,把内容更换一下。”

“那诗歌园地呢?”

“你问问别的同学吧。”

“大概没有写的。”

“班长,”高二与班长分到同桌的邵雨寒说:“你不是写了首《顺风顺利》吗?”

《顺风顺利》是他为即将参写入伍的陈少旭写的。前些日子,我曾听吴婕说过,他给陈少旭写了首送别的诗歌。早就希望拜读到他的新作了,我趁机向他索要了诗稿。

从前,他每每写完新诗,总是让我第一个过目,只从拒绝了他的求爱,他……

八月二十三日晚

今天,我把他的《顺风顺利》写在黑板擦上,引来了很多同学的围观,同学们都说《顺风顺利》写得好。我也为他的才华感到骄傲。唉,他还与你有关系吗?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九月二日晚

我们彼此又接言了。只是少了自然,少了笑容,少了心的灵通。曾经那年,入学的第一天,四目交汇,他专注的目光,虽然只凝聚了我几秒,可我从他的眼眸里,看到的是倾慕的爱恋。同样的,我的目光也被他黑亮深邃的眼睛折射进他的心里。

忆南,难道你没看到,在那一刻,我的心已被你彻底的俘获了吗?

九月八日凌晨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鲜浸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

为什么背诗诵词也无法入眠?啊!那恼人的爱情,至今,有多少善男信女的爱情,最终都变成了南柯一梦!

有人说爱情是甜的,甜得像蜜;有人说爱情是苦的,苦得像黄莲。我的爱情是什么?是忧,是愁,是沉默?为什么想爱不敢爱,想说不敢说?你别太怯懦!拿出一点勇气对他说声:我爱你!唉!你真敢说吗?

九月九日晚

今天,音乐老师王老师教我们新歌了。王老师给《顺风顺利》谱了曲,也许是自己创意的缘故,王老师教得特别认真。因为歌词是出自我们班长之手,同学们学得也很投入。

课后,班长又成了我们女生议论的中心。

九月二十日晚

很快,《顺风顺利》成了红极一时的校园歌曲,就连那些平时不怎么爱唱歌的同学也时不时地会哼唱几句。我每每在心里唱起或者听到同学们唱起这首歌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他。其实,没有这首歌的时候,我也没有一天不想他。他就像是根植在我记忆里的不定时播放的电影胶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我的脑海里放映出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冷着我。有时,我真想把他忘掉算了,可每天不管是晴晨还是黄昏,也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这恼人的记忆时不时地会把他想起。

我怎么才能摆脱这爱的折磨呢?!

九月二十二日晚

明天,体育委员陈少旭就要离开学校了。他是第一个没有完成学业就要离开学校的同学,今天,我们为他举办了送别晚会。晚会上,我为他唱了《顺风顺利》,唱完这首歌,回到座位上,我看到邵雨寒的眼里噙着泪花。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伤感,可能受到了她的感染,我的心里也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酸酸楚楚的感伤。我不知道曾经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我,为什么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是因为那恼人的欲罢不能的爱,还是因为他的冷漠,我不得而知。唉!算了吧!别再想他了!

九月二十三日晚

昨天晚上,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他,可是满脑子都是他,挥也挥不掉,想忘也忘不了。当迷迷糊糊睡着后,又做了一个看似美好想想却有点煞风景的梦。梦中,在夏日一个暖洋洋的傍晚,我们手拉着手漫步在开满玫瑰和牵牛花的小路上,闻着那浓郁的玫瑰花香,我的心有一种陶醉了的欢快。我们走走停停,又说又笑的,他随手掐下一朵爬在小树上的牵牛花插在我的头上,随后,他就像施了什么魔法似的突然从我眼前消失了。早晨醒来,想想夜里做过的梦,高兴之余却又感觉很失望,是庸人自扰还是自寻烦恼?他为什么不摘一朵玫瑰花给我呢?在乡下,年轻人叫牵牛花叫喇叭花,老人们则叫它打碗花,大人一般是不会让孩子去摘打碗花的,因为碰了打碗花,就会养成打碗的坏习惯。碗打了也就碎了,他不送我玫瑰花,却送给我打碗花,是不是在向我暗示我们的关系已是破镜难圆了?唉,爱悠悠矣亦忧忧,已近黄昏独自愁,何时才是尽头!

十月十七日晚

一切都趣于平淡。他是够深的,从他眼里再也看不出温情的顾盼,相遇相见,他那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问候之言,令你不敢有非分的念想。忆南,你难道忘了那“天长地久有时尽,爱你绵绵无绝期”的誓言了吗?不然,为什么连一丝丝爱怜的目光都不舍得给我?

忆南,请别吝啬你的爱,请给我一个温情的顾盼吧!

十二月二十一日晚

已经一个多月没写日记了,这期间也时常拿起笔来,可是,有什么可写呢?近来,他和吴婕交往甚密,他们无拘无束地言谈说笑,让人看了真上火!可为什么在他看到我在看他们的时候,他会收敛起他的笑容?

十二月十二日晚

他把我给忽略了。忆南,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十二月二十三日晚

他看我时的目光,为什么总是游移不定?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

忘了他吧!

十二月二十五日晚

今天为什么还老想他?

十二月十六日晚

今天,班长找我和杜雅鹃还有吴婕,让我们组织筹办并每人准备节目,准备参加学校一年一度的元旦文艺汇演。对于爱唱爱跳的我来说,这是顶爱做的事,我却对他说今年不参加了。

“你不参加可不行,咱班还指着你拿奖呢!”他嘿嘿地笑着有点诡秘地看着我。

他笑得虽然很诡秘,但也很迷人。我好久好久没看到他对我笑过了,即便是诡秘的一笑,对我也是莫大的安慰。

十二月二十九日晚

今天真高兴,为了迎接元旦文艺汇演,我们班组织了预演晚会。晚会上,他朗诵了他的新作《希望》。他声情并茂的朗诵,给予我的是一种激情荡漾般的兴奋。晚会结束,余兴未消的我,竟毫不顾及地当着同学们的面夸他:“你的朗诵真棒!只是,晚会的空间太小,要是在操场上,点上一堆篝火,同学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效果要比在教室强多了。”

不知为什么,他听了我的话,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挑眉看了我一眼,抑郁而又深沉的目光没有一丝的柔情。

啊!忆南!明天,明天请给我温柔的一瞥吧!哪怕是刹那间的一瞬!也足以融化我这颗冷冰冰的心!

十二月二十九日晚

今天,我没有得到我所期待的温柔。每每跟他走到照面,我就会在心里默默地呼唤:忆南,请给我一点你的温情吧!一点,只一点点。可是,他的面孔还是一如既往地抑郁而又深沉。

忆南啊!忆南,我心之所唤的哀怜你可曾听见?

元旦之夜

今天的心情真是既高兴又忧伤,我们班的演出很成功。晚上,班里又举行了茶话晚会,学校给我们备了糖果和瓜子,同学们一起说笑,击鼓传唱……真是热闹非凡,开心极了。可是,愉快的心情很快被他朗诵的《再别康桥》给冲淡了。在同学的唤呼鼓掌声中,我的内心却涌起了一种淡淡的忧伤,觉得他像是在借《再别康桥》向我暗示什么。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他是要轻轻地走出我的世界吗?

姜忆南看到这里,再次合起日记本,思绪又回到了那个令人欢欣激动的茶话晚会。晚会上,当手帕传到他的手上,随着戛然而止的鼓点,同学们一起喊着让他唱歌。他说自己五音不全,不会唱歌。在同学们不会唱歌就朗诵诗的提议下,他朗诵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其实,他朗诵《再别康桥》的时候,只是觉得《再别康桥》意境幽美,并没有要向吕映红暗示什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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