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杜君辉被父亲打发给才播种的玉米烧水,因掂记着雅鹃,改好水道后便回到了村中,杜富贵前脚刚走,杜君辉便来到了他家。杜君辉跟胡月兰打过招呼,走进杜雅鹃的房间。胡月兰怕影响两个年轻人说话便借故离开了家。杜君辉一走进杜雅鹃的房间,正依在炕沿上看信的杜雅鹃放下手中的信,扑到杜君辉的怀里,双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泪眼汪汪地哭道:“有财哥,你爱我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干嘛还写信呢?”
“我什么时候给你写信来?”杜君辉反问完看到杜雅鹃刚刚放在炕上的信后,他心里已经明白了:是有财给雅鹃写信了。
“有财哥,你是不好意思当面对我说,所以才给我写信吗?”杜雅鹃把自己的脸紧贴在杜君辉的胸膛上,幸福地仰望着杜君辉说:“有财哥,我说你回来了,俺妈还说你在部队上。你到部队上干什么来?”杜雅鹃说到这里松开搂着杜君辉的双臂,然后依偎在他的里,问:“有财哥,你说你插上了可以振臂万里的翅膀,我怎么看不到呢?你是把翅膀收起来了吗?有财哥,你是从哪弄到的可以振臂万里的翅膀?我也想要呢!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飞翔了。有财哥,我想和你一起飞,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杜君辉听着杜雅鹃云里雾里的话语,轻轻地接住她,伸手拿起姜忆南写给杜雅鹃的信,一边看着信,一边听杜雅鹃东一头西一头地絮叨:“有财哥,这几天,我老爱听《我们的世界》,不过那歌里有两句话我弄不明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有财哥,很精彩的世界怎么又会很无耐呢?在很久很以前,你离开了我,去远空翱翔。有财哥,你插上了翅膀就是为了到远空翱翔吗?有财哥,你到远空翱翔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我呢?有财哥,你再到远空翱翔的时候带上我吧?”杜雅鹃说到这里看到杜君辉眼里开始流泪了,她却扑哧一声笑道:“有财哥,你怎么哭了?你在写给我的信中说你有罪,你有什么罪?是因为没带我一起到远空翱翔吗?”杜君辉看着信,听着杜雅鹃语无伦次的话,想到爱姜忆南爱到死去活来的杜雅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心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悲伤。悲伤催生着他的泪水,杜雅鹃仰望着流泪不止的杜君辉,傻哄孩子似地说:“有财哥,你别哭了。我不让你带我了。我知道你一双翅膀带动不了我和你一起翱翔,那你就自己飞吧!”杜雅鹃的思想意识还困囿在《我们的世界里》,说着说着又把歌词带了出来:“我会等着你的归期”接着又轻唱道:“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我总是盼望你的……”
杜君辉没等杜雅鹃唱完一句完整的歌词便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脸真诚地说:“雅鹃,我要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当然愿意了。有财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呢?”还没等杜君辉回答,杜雅鹃接着说:“有财哥,前几天,我听俺爸妈跟俺三姐商量说要把我嫁给君辉,俺三姐不同意。其实我也不会同意的。有财哥,君辉是谁?”
“雅鹃,”杜君辉松开杜雅鹃,然后扳着她的双肩望着一脸茫然的杜雅鹃说:“我告诉你,君辉就是有财,有财就是君辉。”
杜雅鹃痴怔地想了想,似有所悟地说:“噢,我明白了,有财哥原来有两个名字,有财和君辉原来就是一个人。”
“对对,”杜君辉不失时机地诱导说:“有财和君辉就是一个人,以后你就叫我君辉吧?”
“我叫有财哥都已经叫习惯了,以后我还叫你有财哥。这样我就记住有财哥,就不会上那个老鼠一样的骗子的当。”
“雅鹃,你很害怕老鼠吗?”
“有财哥,你是不知道,我经常会梦见老鼠,有好多好多的老鼠在我的身上爬来爬去,在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时候,它们又会一齐在我的身上打洞,我想喊也喊不出,醒也醒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鼠一口一口地咬我。有财哥,你说老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呢?”杜雅鹃说到这里一下子依偎进杜君辉的杯里,脸上显出仿佛又被老鼠噬咬过的恐惧神情,怯怯地说:“有财哥,那情形太森人了。”
“雅鹃,”杜君辉顺势抱住杜雅鹃,痛怜地说:“你嫁给我吧,有我陪着你,老鼠就不敢再到你梦里咬你了。”
“可是我三姐说只有等我好了再嫁给有财哥我才会幸福。我姐说我有病,有财哥,我真的有病吗?”
“不,你没病,你什么病也没有。”
“我也觉得自己没病,可我姐非说我有病,说我有时候该哭的时候笑该笑的时候哭,我妈对我说高兴就哭,不高兴就笑,三姐为什么说我呢?有财哥,你说什么情况下该哭什么情况下该笑呢?”
“有个成语叫喜极而泣,也就是说人遇到了太高兴的事会高兴的流泪,”杜君辉循循善诱地说:“一般情况下,人高兴了该笑,伤心的时候才会哭。”
“噢,我说呢!人们看我的神情都怪怪的,原来是我的喜怒哀乐都有异于常人。以后我就照有财哥说的做,高兴的时候就笑,伤心的时候才哭。”
“雅鹃,你只是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我想你慢慢会好的。”
“俺三姐也是这么说的。她还说我这失忆的毛病得一年才能好。俺三姐还对俺爸妈说,只有等我恢复了记忆,到时候把我嫁给有财,我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俺三姐还说有财哥愿意等我一年时间。有财哥,那就等一年后我好了再嫁给你,好吗?”杜雅鹃见杜君辉没有表态,接着又说:“因为我不愿意让别人笑话有财哥娶了一个不正常的人做媳妇,你就等我一年,好不好?”
“好好好。不过我也有个请求,以后别再叫我有财哥,就叫我君辉吧!”母亲因为杜雅鹃叫他有财哥,一直认为她是个精神病人,一直反对他跟杜雅鹃的事,为了赢得母亲在他和杜雅鹃事情上的认可,他首先要让杜雅鹃把对自己的称呼改整过来。
“哪又是为什么呢?”
“你不是老说有个像老鼠一样的骗子叫有财吗?我不想你提起有财哥的时候再想到那像老鼠一样的骗子。”
“噢,也好,那我以后再不叫你有财哥了,就叫你君辉哥了。”
“你叫我君辉就好了。”
“不,君辉哥,你说有财就是君辉,我叫有财哥那当然也该叫你君辉哥了。”
“雅鹃,其实我比你小,应该我叫你姐才对。”
“噢,你比我小吗?我不记得了。君辉,以后你把以前的事慢慢告诉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也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好,好。”杜君辉拍了拍杜雅鹃,然后又将她揽紧了一点。杜雅鹃像一只温顺的绵羊,安祥地依偎在杜君辉的怀里,眼里没有了迷茫和不安,也没有了纷乱的幻象,有的是像所有恋爱中的少女,依偎在热恋情人怀里所流露出来的无以言表的幸福……
当杜君辉离开杜雅鹃重新回到地里的时候,在地里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杨翠霞冲着儿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数落:“我看你迟早是让雅鹃把魂给拽去了,她要是真喜欢你,她是痴是傻妈倒也不嫌弃,来你爹有话,只要能让我们抱上孙子就行。可她一点到晚嘴里念道的都是有财,她好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有财,现在半痴半愚的心里想的还是有财,你算哪根葱?他有财惹出祸患来,你干嘛要负责?她在叫你有财哥的时候,你心里不觉得森得慌?”类似于这样的话杨翠霞不是一次两次地对儿子说过,杜君辉知道跟母亲理争的结果是会招来母亲更多的抱怨,所以在听完母亲的一番训导之后,接过母亲手中的铁锨开始拨弄起挡水的麦秸秆草。杨翠霞望着一言不发已经走出十米开外的儿子,无奈又生气地叹了口气,扔下一句“我早晚得让你给气死”后垂头丧气地走了……
杜玉鹃再次回娘家看望妹妹的时候,胡月兰又跟她提起趁早把妹妹嫁给君辉,因为跟姜忆南有约在先,也是为了妹妹的幸福着想,杜玉鹃劝母亲说:“妈,我听俺二姐说俺大婶好像不太愿意君辉娶咱雅鹃,要想雅鹃嫁给君辉,怎么着也得俺大婶同意才成,不然即便君辉和俺大叔愿意,硬是把雅鹃嫁过去,到时候闹得婆媳不合,雅鹃受气不说,你和爸不也得跟着上火。再说万一雅鹃有一天真的好了,明白嫁的不是她喜欢的有财,再要寻短见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你妹妹好不了呢?趁有财现在还对她有心,让你妹妹嫁给他妈也去了一块心病。你说君辉万一有一天让他娘教唆的不想娶你妹妹了,还有谁会再要你妹妹呢?”
“妈,这个你请管放心,有财跟我说了,俺妹妹要是不好,君辉如果不想娶她,他会娶她。况且君辉也不可能不娶雅鹃。”
“唉!那就先这么拖着吧!不过你得给有财写封信,别让他给你妹妹写信了。”
“为什么?”
“前天你妹妹收到他一封信,她像是中了邪似的,有空就拿出来看。”
“姐,”胡月兰的话音刚落,杜雅鹃拿着信走进来,把信递给杜玉鹃说:“这是有财哥给我的信。”
杜玉鹃接过信,一边看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听母亲唠叨:“你说你妹妹,一封信就像得了什么宝似的。你说有财可能唤醒雅鹃的记忆,让我看有财只能加重她的病情。”
“妈,你们怎么都说我有病?”
“雅鹃,你没病,你只是暂时忘记了过去的事情。”
“姐,过去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我记得我在医院睡觉的时候是有财哥把我叫醒的,后来还来了一个老鼠模样的骗子。我回到家里后,我的同学吕映红和吴婕来看过我,对了,还有那个老鼠模样的骗子也来过。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姐怎么说我记不得过去的事情呢?”
随着胡月兰的一声叹息,杜玉鹃看到母亲的脸上多了几份隐忧,害怕妹妹再说些不靠谱的话惹母亲担心,她扯了一下妹妹,把信放到炕上,说:“雅鹃,和姐到你屋里说话。”
“姐,”杜玉鹃和妹妹一走进西间,杜雅鹃便说:“你以前让我叫有财哥叫君辉,我一直不知君辉是谁。前天我才弄明白,原来有财哥就是君辉,君辉就是有财哥。有财哥说了,她喜欢我叫他君辉。”杜雅鹃说到这里突然凝起眉头想了想,又说:“可是……可是……,姐,有财哥写信怎么不说他是君辉呢?”
面对妹妹的疑问,杜玉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曾跟妹妹说过,那个她认为的骗子其实才是有财,可是妹妹却认定君辉才是有财,真实的有财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像老鼠一样的骗子。此时此刻她所能做的只是把妹妹揽在怀里,爱怜地抚弄着妹妹的头发……
“姐,前天君辉说娶我,我把你的意思跟他说了。姐,君辉愿意娶我,我也想嫁给他,为什么还要等一年呢?”
这是一个杜玉鹃无法跟妹妹说明白的问题,她只好拿结婚需要购置嫁妆布置新房之类的话来搪塞妹妹。姊妹俩正说话间,杜君辉来了。杜玉鹃趁机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