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忽然扭转的局面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以。这时,一个悦耳又熟悉得可怕的男音在我身后响起,让我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你就是想用这只手打她么?”他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明明没有参杂任何感情,但是就是能让人有种震颤的感觉。
我僵硬在那里,缓缓抬起头,便看见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孙之旭面前站了一个人,一个,浑身雪白带着面纱的人,宛如白玉,浑然天成。
“你刚才就是用这张嘴说她和我儿子的命都掌握在你手上的么?”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是与极其淡然的表情成反比,他手上的长剑非常狠毒地就这样从孙之旭的口里贯穿……
刚才还在威胁着我的人,就这样死了……望着他猛然大张死不瞑目的双眼,我感到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侵袭了我的大脑。起伏不定地呼吸着,我手中的地图掉落到了脚边。
然后,我看到他回过头,银白的发丝在清风中微舞,雪一般的肌肤与之互相印衬。再加上那同样色泽的衣衫,若不是他淡然如平静湖水的眸子是黑色,我几乎要以为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白玉雕像了。
熟悉,太熟悉了,不,应该说若是没有认出来的,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我没想到会真的再见这个人。
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然后见他微微闭上眼睛,伸手摘掉了面纱。
果然是他,赵留羽。只是,他的头发为什么……罢了,这也不关我什么事,兴许跟当年他练的功有关吧。
最初的震惊,慢慢被难掩的恨意取代,一想到临死前还一心惦记着赵留羽的莫青,想到我那时自以为能情投意合的爱情……
他已经把我的这两样如同生命般宝物全毁了,毁的那么彻底。
七年过去,明明已经不该再年轻的他,此刻却跟苗栖凤以前说出的一般,不但没有染上岁月的痕迹,反而比以前更加妖异。
“好久不见了,原本我是打算拿到神草之后才现身的,但是……”还是那样熟悉的声音,可是听在我耳里却只会让我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留羽……啊,不,赵公子,的确是好久不见。”我有些恍惚地笑着,自认为能够保持平静的内心却不住地抖动着,“不管怎么说,你也救了我,真是得谢谢你了。”
明显生疏的话语保持着我们两人的距离,却也让他原本平淡如斯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表情。
“其实我这次来寻神草,就是为了莫青的事情,我会让他复活。”
让莫青复活……
“他已经死了七年了!”
“但是他的尸身我一直用千年寒冰保护着。”赵留羽认真地说,再也不能保持平静,“莫青的事情,并不是我想要那么做,当年,我也是被定王的人暗算了……”
“谁信你!要是你真心为了莫青着想,他根本就不会死!因为就是你害死了他,还有什么辩解的必要么?”我犹如吃了火药一般对赵留羽吼着,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我没想到真的会遇见他,真没想到!我一直都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却从来没想到一直这样想的自己竟然心中会燃起如此的怨恨。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由爱生恨吧!真是很可笑啊。
赵留羽望着我的怒颜,拳头狠狠地握紧。七年前,他知道欣儿一直有所误会,正因如此,他才想到要是能让莫青复活的话……
这七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连他自己也不想回忆。当年的打击,不仅使得他受到重创,更是让他散去了全部功力。不过,全拜此所赐,他才能在绝望中仅用六年的时间把《耀清真经》修炼到极致。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却还是……
“欣儿,你冷静点。我知道你也还是相信着我的,不然你也不会生下忆青不是吗?”他说着,有些不自在地把脸侧向了一边。
当初看到忆青的时候,他也是很震惊!那孩子的样子,简直就是自己的翻版!
是的,他原本是想要等得到神草救活莫青之后再来找她,但是一想到她竟然早已经生下自己的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生!这跟你有半点关系吗?”怒意达到了一个极限,我望着他的眸子寒冷如冰。
“怎么会没有……”
“别忘了,我们已经,恩断义绝!”我冷笑着,把当年他拖明水转达给我的话生硬地咬在嘴里。
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它说了出来,这个彷如尖刀般狠狠地刺着我内心深处的词语。
我毫不避讳地怒瞪着赵留羽,而后者则是一副不可思议地样子,映着我模样的瞳孔强烈地收索着。
我们对峙了很长时间,彼此都不再说什么。
是的,恩断义绝,那么就真的恩断义绝了,他说什么要复活莫青的话,根本就不能相信,因为,他就这样一个善于蒙蔽别人的人。当年对莫青是,对我也一样是。
最后,他在我面前笑了起来,“呵呵,是啊,恩断义绝!”他狠狠地说着,转过身去,“谢谢你提醒了我,让我清醒了一些。”
赵留羽不敢也不想再往回望,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尝试一次。
但是……
闭上眼离去,只是想让两个人都再继续冷静一下吧。
见面前已经没了人影,刚才还很是嚣张的我此刻却浑身都瘫软起来。再回头看看一旁惨死的孙之旭的尸体,我竟然脚一软就这么跌坐在地上。
猛地咬住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尽管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眼泪究竟来自于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彻底地冷静下来之后,我要面临的便是如何才能赶在解毒丹的药效全失之前找回去。赶紧捡起地上的地图,我马上就跑了几步。这可怕的尸体旁边,我是再也不想待了。
这里是一座花园,无比巨大的花园,有那么多美丽的鲜花,也不乏与之相应的养分。
我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座花园里乱窜着,沿途那数也数不清的尸体却让我的心高高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