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登天梯,便是云龙武场高台四周的台阶,虽只有寥寥五级,看起来触手可及,也非真的可以登天,但有了驭灵宗宗主亲手布置的阵法后,攀登难度极大,绝不会比登天容易。
驭灵宗宗主的话音刚落,云龙武场上的五万余人便蜂拥着朝高台四边的登天梯走去,场面甚是壮观。
沐风和林清也随着人流向高台走去,走到一半,林清忽然发现身边没了司马青云的身影,转身向后望去,见司马青云仍站在原地,便开口道:“青云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话刚说到一半,一旁的沐风便扯了扯他的胳膊,打断了他的话,林清这才想起,司马青云之前已经参加过一次仙选大会,按规定是不能再次参加的,当下尴尬地干咳两声,不好意思地看向司马青云。
“我没事,你们去吧!”司马青云看见林清那窘迫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不觉好了几分,等两人转过身向高台走去的时候,他的眼角下闪过几分落寞之色,目光转到南北两边的茶亭,仔细地打量着里边每个人的面容,每看一人,他那攥住衣角的手就越来越紧,胸口那份失落感也越来越强烈,心中急道:“她在哪?她在哪呢?”
盏茶功夫,高台下已经挤满了人,然而,虽然宗主已经指示可以攀登登天梯,但没有一个人敢迈上台阶,每个人心中都忐忑不已,紧张不安,生怕抬起这一脚会踩碎自己的修仙梦。
在大家踌躇不定之际,一个穿着浅棕色长衫的束发少年挤进人群中来,只见他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登天梯的第一级台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又抬起了另一只脚,想要踏上第一级台阶,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按住一般,突地往下一沉,失去了平衡,险些跌倒,刚抬起的脚又不得不放了下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数,束发少年虽面露惊容,但他的动作还算沉稳,脸色也很快镇定了下来,锁眉思索半响,他再次抬起了左脚,这次,他把身子微微往前倾,然后把脚一点一点地往上抬,这时,身体下压的感觉再次出现,他的身体突地一沉,脸几乎贴到了台阶上,腿上的肌肉哆嗦不已,像在跟什么力量抗衡着,打颤不已,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顺着光滑的脸颊流到尖削的下巴,滴落到台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紧咬牙关,两腮肌肉绷紧,眼眸中透出一股坚毅的光芒,靠着右腿的力量,硬是一寸一寸地站直了身体,左脚也一寸一寸地抬了起来,终于,在一片欢呼声中,束发少年的双脚稳稳地攀上了第一级台阶。
见束发少年如此勇猛不惧,大家胸腔中流动着的一腔热血被激发出来,云龙武场上顿时呐喊如雷,气势如虹,人们像浪潮一般涌上了台阶,在熙攘的人群中,林清和沐风对看一眼,都点了点头,抬起脚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第一脚踏下去的时候并感到没有什么异常,然而,当准备抬起另一只脚的时候,林清忽然感到上方有一股无形的巨力施加下来,肩上像扛了一个百斤巨石般,沉重不堪,身体骤然下沉。
“不好,这乌云有古怪!我得小心点。”沐风开口向道林清道,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沉郁的乌云,眉头深锁,直觉告诉他,那股庞大的无形力量是从乌云中施加下来的。
随着腿的抬高,林清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全身骨骼竟被压得咯咯作响,痛不可言,双脚像是被人死死抱住一般,很难抬起半分。
林清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腿使劲地向上抬,过了大半响,总算抬高了一寸,正要缓一口气,腿立刻又落下半寸,他心中叫苦不迭,暗道:“驭灵宗的毅力测试果然是非同一般,能把脚抬起一寸已经很艰难了,不知爬完这登天梯要何年何月啊?”
看着眼前的五级台阶,林清感到它们如水中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及,灰心沮丧之际,他侧过头去看沐风那边的情况,却见沐风已经爬上第一级台阶上,正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觉察到林清的目光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向林清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道:“林清,加油,今日我们要一起进入驭灵宗!”然后便斗志满满地向第二级台阶进发。
看到从小一起玩大的兄弟如此轻易地登上了第一级台阶,心生羡慕的同时,林清不禁质问自己:“沐风兄都能轻易做到的事情,难道我就做不到吗?”经这么一问,他骨子里的那股犟气和争强好胜之心便猛然激发了出来,双眸的光芒渐渐炽盛起来,两手紧握成拳,全身肌肉绷紧,深吸了一口气,他再次抬起脚,一寸,两寸,三寸...直到双脚踩在坚实的第一级台阶上,林清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角扫了扫周围,见许多人还没有登上第一级台阶,一股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片刻的喜悦过后,林清抬头往云龙殿那边望去,只见殿前香鼎中的那炷香已经烧过了三分之一,他心中一慌,顾不上歇息便准备攀登第二级台阶,第二级台阶虽然比第一级高了一点,按理来说难度也有所增大,但是,有了斗志,林清自信自己能够一口气登上去。
然而,就在抬起脚的一刹那,他惊讶地发觉,鞋底下好像踩到了一种黏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却见刚才洒落在台阶上的雨水不知何时变成了白稠的物体,像浆糊一般,黏住脚下的布鞋,那白稠物体的黏力似是极大,林清双脚被黏住后动作受阻,加上乌云上方的施加的巨大压力,林清想要抬动双脚极为困难,几次尝试无功后,他无奈地将鞋带松开,把光溜溜的双脚脚抬了起来。
不料,林清的双脚刚从布鞋里伸出来后,一股奇异的味道也随之散发了出来,既带着咸鱼的那种咸腥,也有臭豆腐般的恶臭,诚然是林清几日赶路未曾洗过脚所酝酿出来的成果,鞋中气味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臭气熏天,闻者无不反胃欲呕,承受力稍差者更是白眼一翻,险些晕倒在地上。
林清见周围的人反应如此强烈,立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在告诉大家:“不关我的事。”他暗地里也吸了几口,细细嗅闻之下,倒觉得有种特殊的香为,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当局者香,旁观者臭吧。
作为一个猎人,沐风从小便擅长攀山越岭追捕猎物,脚劲自然要比平常人强上许多,登上第一,第二级台阶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难度,然而,到了第三级台阶,由于台阶高度的不断增加,从乌云上面施加下来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再加上那黏鞋的白稠物,他感到攀登的难度越来越大,脚刚刚抬起便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即使憋尽全力,也没收到多大的效果。
沐风知道,真正的毅力考验才正式开始。
云龙殿前,张天陵腰杆挺立,背负着双手,双眼虽是看着云龙武场中的情况,心中却是琢磨着另外一件事:鬼雾山中的黑衣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在一招之内重伤我宗三名亲传弟子,还逼得其中两名弟子自爆丹田?
虽说这两名弟子修行之日尚短,实战经验也不足,但他们毕竟也是我宗同辈中的翘楚,远非一般宗门弟子可比,那人居然只用一招便逼得两人走上绝路...修为高深如斯,比起长旭师弟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修仙界的后起之秀中,我还从没有听说过谁有这份能耐的,他到底是谁呢?我宗近几年来陆续失踪的弟子是否也与此人有干系?”他闭目苦思,想要从这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中扯出一丝关联,想了好久也没有头绪,只好低低地叹了口气。
若不是对黑衣青年背后的势力有所忌惮,张天陵恐怕早就像当年追杀魔众一般单人持剑杀入鬼雾山中了,但是,张天陵毕竟是张天陵,他早已不是当年的热血青年,可以为了一个目的而不惜一切代价,作为一宗之主,经过多年的洗涤沉淀,他变得成熟稳重,心思缜密,一颗心始终紧系着凝聚师尊无数心血的驭灵宗,绝不会因鲁莽行事而陷宗门于危难之中。
然而,驭灵宗的弟子出门历练却接二连三地失踪甚至死去,全宗上下早已人心惶惶,作为宗主,张天陵早已坐立不安,他内心苦闷痛惜却无计可施,形影单薄地站在云龙殿前,忧虑重重,愁眉难展,他那飘逸的长发里,竟夹有几根银丝,虽不太醒目,却很刺眼,“要是师尊在该多好...”张天陵长长地叹出一口浊气,往东边的天际极目远眺,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师尊高大身影的方向。
“哇~!”这时,殿中坐着的几人和茶亭中的弟子不约而同地哗然起来,更有甚者,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张天陵微一皱眉,暂时收回乱如麻的思绪,往云龙武场上一督,咋看之下,古井不波的脸上,竟露出一分惊色。
高台之上,已然站立着一个少年,正是适才第一个走上登天梯的束发少年,在他下方的登天梯上,大多数人仍在第一级、第二级台阶挣扎着,仅有极少数人登上了第三级台阶,而此时,香鼎中的那炷香还没有烧过一半。
以往几届的仙选大会上,从来没有人可以在如此短时间内攀登完登天梯,即便是张天陵本人,当年也要大半炷香的时间才能登完,可见这束发少年的毅力是多么的骇人!
张天陵意念一动,身形已如柳絮般飘至云龙武场的高台上,当他的脚尖落地后,原来站立的地方,一个虚影才渐渐隐去。
“你的名字?”张天陵简单地吐出四个字,望向束发少年的眼光看似不温不火,眼眸深处,却是燃烧着一丝炽热的火焰:颀长的身材,清秀的面容,尖挺的鼻梁和细长的剑眉,一看便是修仙的绝好苗子。
“叶虚影。”束发少年淡淡道,他对上了张天陵的双眼,眸中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坚定如磐,即使他知道对方是驭灵宗宗主。
面对着叶虚影那略带着冒犯的眼神,张天陵不怒反喜,嘴角荡起一丝笑意,眼前的束发少年不正是自己当年的缩影吗?坚韧、不畏、不屈、不羁...
“随我来。”张天陵抛下一句话,脚下一挪,身形已移到高台中央的水晶柱前,叶虚影愣了一愣,也移步跟了上去。
“停下!”当叶虚影走到水晶柱十丈外的圆圈时,张天陵喊住了他,“你是第一个顺利通过我宗毅力测验的人,我破例让你先进行下一个测试,若你在接下来的仙质测试中能够让我满意,那,你便是我张天陵的弟子。”他顿了一下,看了看叶虚影的反应。
叶虚影听到张天陵的话,脸上先是一僵,随后露出狂喜之色,激动得连身体都在微微发颤,能够成为驭灵宗宗主的弟子,那将是一份莫大的荣耀,多少人曾日盼夜盼,盼到海枯石烂都等不到的机会,如今就摆在自己面前,让他如何能不激动万分?然而,要成为驭灵宗宗主的弟子,非毅力过人,仙质拔萃者不能当,兴奋之余,他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因为,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眼前这个仙质测试。
喜色隐去,叶虚影心情快速地平复了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以往的冷酷。
张天陵从叶虚影身上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心中忖道:“此子遇事冷静,定力超强,日后必是成大器之才。”他从衣襟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枣核大小的淡黄色丹药在掌心上,丹药通体浑圆剔透,色泽纯净,隐隐有股雨后山林般的清新气味散发出来,闻之令人倍感清爽。
见张天陵无缘无故拿出丹药,叶虚影心中颇有疑惑,正欲开口询问,耳边便传来张天陵的声音:“这是一颗清灵丹,我宗有规定,在仙质测试开始前,每个人都必须服下一颗清灵丹,因为,凡人的神魂往往不够精纯,远远达不到感应灵气的程度,清灵丹能洗净神魂中的污秽之物,让凡人达到一个空灵的状态。
叶虚影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此”字还没说完,眼前便闪过一道淡黄色光芒,清灵丹已准确无误的从他那微微张的**入,丹药进入口中后,速度猛地一滞,不偏不巧地落在他的舌心之上。
叶虚影心中连连赞叹道:“张天陵不愧是驭灵宗宗主,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有如此惊人的力度和准度。”
丹药入口即融,化作一股暖流随血脉流至全身,百骸之中隐隐有黑气逸出,叶虚影顿时如沐浴在阳春三月的阳光中一般,舒服得骨软筋酥,心神皆醉,有一种洗尽铅华,只存本心的脱俗之感。
“现在,你试着集中精力,用意念把灵气从水晶柱中引出。”说话的同时,张天陵伸出双手虚按在水晶柱上,手掌轻抖,灵气从掌心处渗入其中,丝丝缕缕,如烟如雾,渐渐地,原本透明的水晶柱竟起了颜色变化,一开始是淡蓝色,随着灵气浓度的增高,水晶柱的颜色也在不断地加深,浅蓝、湛蓝、深蓝...等到它变成淡紫色的时候,张天陵收回了双手,眼神示意叶虚影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