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被点名,阿涤被唬了一跳,口里的一块果肉冷不丁卡在喉咙里,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他涨红着脸,好半天才将果子咽下,连忙大声辩解道:“吴世叔请明鉴,小侄真的不知风飏去了哪里。想来是他担心筝儿师妹的伤势,才特意外出去寻药的吧......”
阿涤的脸色很不自然,眼神躲躲闪闪,飘忽不定。吴勉只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面上一笑,声音里却透着别样的讯息:“原来如此,倒是难为风飏小子如此用心,看来是我错怪了他。这样,等他回来后,你叫他带着药材来见我。究竟是何种奇宝,也让本监正长个见识!”
阿涤低头喏喏应下。
此时美人儿师姐伸手轻抚着夜奴头上的绒毛,夜奴趁机在她掌心蹭蹭,呷呷嫩黄的小嘴,眯着眼睛舒服的不得了。
吴勉见此笑道:“真是奇哉怪也!夜奴素来欺生,没想到居然和筝儿如此投缘,这也算是难得了!”
美人儿师姐也道:“是的呢,我也觉着奇怪,夜奴前几日还对我爱理不睬的,今天居然也肯亲近我了,看来还是夜奴通人性,懂得照顾病人的情绪。夜奴,我说的对不对啊?”美人儿师姐伸指戳戳夜奴的脑门。
夜奴也不气,甚至歪着头,偏着细长的喙,回应似的轻轻在美人儿师姐指尖啄了啄,逗得美人儿师姐咯咯直乐。
不料美人儿师姐这一笑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她疼的嘶嘶抽气两声,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心口。我赶忙坐到床边去探看:“美人儿师姐,可是伤口又疼了?碍不碍事?”
美人儿师姐额头渗出大滴的汗珠儿,她惨白着脸摇摇头,怕我担心,安慰我说:“不妨事。只是不小心出岔气,这会儿已经好了。”
吴勉走近她床头,他伸手搭在美人儿师姐腕间,只一会儿便道:“并无大碍。还是方才说的,你气血亏损的厉害,需得好好调养。你还是乖乖躺在床上安心休养几天,别净想着偷溜出府才是。若你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你爷爷只怕会带人打上府来!”
因着刚才那一阵剧痛,美人儿师姐也不敢再大意,她乖乖躺下,我替她掩好被子,放下帷幔,美人儿师姐便闭上眼睛静静睡下。
吴勉在前,我与阿涤在后,三人轻手轻脚退出房。吴勉招呼一声夜奴,那小家伙儿还兀自停在美人儿师姐床头,两只小爪子在床栏上倒腾不休,留下沙沙沙的声音。夜奴抬头看看吴勉,丝毫没有理会主人的召唤,两只爪子紧紧抓牢床栏不放,双眼紧盯着床上的美人儿师姐。
吴勉对夜奴这突如其来的对风筝的亲近,心里感到十分纳罕,但也无法,只得留下夜奴在房中,他一人和我们出去。
离了美人儿师姐的房间,阿涤借口陪病号太累,要回房休息,一个人先提前撤了,红衣飘飘很快消失在假山后面。我心里记挂着赌气离去的高瞻,兴致不高。吴勉指指太空院:“要不,你随我去书房寻几本书来看?”
我深知这是吴勉特意在为我去见高瞻创造机会,心里很是感激,连连点头:“好啊好啊,离殇早就想一睹吴监正的藏书了,如此我们这便去吧!”
我二人一路无话直奔太空院,刚迈步进去,我便察觉到今日院中实在寂静异常。木栅栏紧紧关闭着,暖房里的花草轻摆着腰肢,悄无声息的兀自盛开绽放,它们体会不到周遭气氛的压抑。头顶琉璃石上汇聚的水珠不时的滴落下来,吧嗒一声落在叶片上,声音虽轻微,却因为院中没有一丝声息而显得飘远悠长...
这般死气沉沉的环境让我很不舒服,我一时呆立住了。
吴勉微微一笑,他拍拍我肩膀,指指二楼的窗口:“不要心怯,只管上去吧。想来小高的气已经消了,你若还不肯行动,恐怕你们师徒情分便真的断了。”
被吴勉的一句话吓到了,我推开大门绕过书斋,噔噔蹬上楼,还未跑到二楼上,先大喊起来:“师父,离殇特来向您道歉,离殇错了!”
二楼没有回应。我穿过百宝阁,却发现塌上、蒲团上都空空如也,桌案上也空荡荡的,没有书册,没有茶盏,仿佛高瞻从来都没回来过。
我霎时间慌了,眼泪唰的掉下来。我扭头就冲下楼,在一楼刚好与刚迈步进门的吴勉装个满怀。吴勉还未立定,我就一把揪起他胸前的衣襟,嚎啕大哭:“完了,师父走了,不要我了!呜呜......都怪你吴监正,我说要过来道歉,你偏要拦着我,这下可好,师父一个人不见了,可叫我今后怎么办?呜呜呜......你赔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