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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彆扭

蓝幽睁开眼,侧耳听着脚步声从百里熙房内传来。

放的极轻的脚步一路从百里熙房内转到小九那边,不过五分钟,脚步声便离开小九房间往山洞外走去。

等到一切又归于寂静的时候,蓝幽才起身洗漱。

对于百里熙的实力,虽说只是中级高阶弓箭手,蓝幽还是给予肯定的,起码配合荣枯草,百里熙猎一头魔兽当早餐应该不是问题。

所以,当蓝幽从容悠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发动空间缩影时,即使一向自诩淡定的他也不得不吓了一跳。

空间缩影是时空系中级高阶魔法,施法者须先将精神力笼罩在欲查探的范围,之后施法者眼前就会出现该区域缩小后的影像,包括该区域的一切事物,诸如花草树木生物等,只是空间缩影很容易受到干扰,除非施法者本身在魔力以及精神力可以绝对压制目标物,因此,空间缩影又被魔法师讽为鸡肋魔法,很少人愿意修习。

从影像上看,百里熙才走出山谷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就已经持弓跟几头魔兽对峙起来,就连隐在四周的魔兽都有好几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怎麽会?除非主动挑衅,否则魔兽们一般不会主动接近荣枯草周围的。蓝幽有些气恼。这情况看着也不像他去招惹的,这傢伙……

等等,他的香囊呢?蓝幽一凝神细看,就发现百里熙的腰带上并没有配戴香囊。

蓝幽一个瞬移移动到百里熙身边,双臂张开的同时,一个水系中级中阶的水幕之盾便将魔兽群迫退。

「咦?蓝幽,你怎麽来了?」百里熙被突然出现的蓝幽吓了一跳。

「你的香囊呢?」蓝幽皱着眉头问道。「我不是说过没带着香囊在这儿行走很危险吗?」

百里熙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把香囊放房间裡了,因为你说要打一头魔兽当早餐,我又想,带着香囊魔兽不会攻击我,这样就猎不到早餐了,所以……」

这蠢蛋!饶是蓝幽修养一流,他都还得深吸好几口气,才能忍下破口大骂的冲动。

「荣枯草只能用来吓唬欺负低级的魔兽,高级的魔兽最多只不会主动攻击你,你伤了牠,就算你身上长满荣枯草,牠照样跟你拼命。魔兽本能的确会避开荣枯草的气味,可是高级魔兽的智慧堪比成人,牠们分得清真正的危险,除非是无法抵抗的力量,否则,牠们会毫不留情地清除掉对牠们的威胁。」

「原来是这样啊!」百里熙一脸恍然大悟。「我就说蓝幽你这麽谨慎的一个人,怎麽会忘了提醒咱们这件事,原来是这样啊!」

这人的心眼也太实了吧,这已经不是单纯,而是单蠢了。蓝幽抚额歎道:「我说,你到底是怎麽长到这麽大的?」

百里熙笑得有些憨、有些腼腆:「也没什麽啊,就吃吃睡睡加练武,不过家师和小九也还真问过这类的问题。」

「……」蓝幽对此完全不想发表任何评论。

末了,蓝幽歎了一口气,摘下身上的香囊递给百里熙,嘱咐道:「在试炼期间,如果没有我的指示,千万不要把香囊拿下来,我这个先借你,你先找齐这次的食材再说。」

「我明白了。」百里熙郑重地点着头,认真地接过香囊繫在自己腰带上。「我一定不会辜负蓝幽你的期望。」

「嗯。」蓝幽淡淡地应了声后又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蓝幽又再一次瞬移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动作快得让百里熙来不及反应。

还好是百里熙出这种纰漏。蓝幽一边发动空间缩影一边想道。要是让小九知道自己在监视保护他们的话,以他的惫懒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麽事来。

不过,话说回来,以小九那种精明惜命的个性,还真只有百里熙会犯这种错误。蓝幽盘起腿盯着眼前的小小景象,不自觉地歎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呐……还真是各有各的特色,也不知道他们是怎麽凑到一块儿的。

「蓝幽,你个天杀的浑蛋!自私自利的小气鬼!鼻孔朝天的自大狂!」一迭声的怒吼惊跑无数飞禽走兽。

只见两道人影在林中穿梭着,其后又缀着一条小尾巴,那条小尾巴又时不时朝天嚎个两声臭骂前面某一道气定神閒的人影,而另外一个则常常用着担忧的视线来回地扫着两人。

这个奇特的景象在迦亚森林裡已经持续了快一个星期,前头的两人无疑是蓝幽和百里熙,在后头臭骂的人自然就是小九。

这事还要从一个星期前的早晨说起。

百里熙好不容易带回一头魔兽时已经超过蓝幽订下的时间,当时蓝幽看了并没有说话,没有责备也没有赞赏,不过他还是用魔兽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餐,一顿都是肉食的早餐。

也不知道小九那天早上是过头还是别的什麽,别说採集食材,在百里熙回来前,他连山洞都没他出去过,蓝幽看了同样不发一语,只是那天他收回所有的香囊后,就自己一个人漫山遍野地执行他的C级任务,也不管小九和百里熙到底有没有跟上来。

这麽一个无视的对策导致了小九和百里熙追踪蓝幽的行动千难万难,有好几次甚至闯入暴走的魔兽群,差点没丧生在兽口之下。

不过,最最令小九气愤的是,他们几次濒危的时候,蓝幽都会恰恰地出手帮百里熙一把,可是同样的情况一轮到他,他小九就是叫破了嗓子,人家蓝幽还是无动于衷,所以,小九一气之下,决定抵制蓝幽的一切决定,当天晚上说什麽也不肯跟百里熙一同去蒐集食材。

最后,劝说小九无果的百里熙也不好意思再帮小九说话,又不放心小九一个人游荡,只得每天默默地跟着蓝幽,时不时地留下线索指引小九,蓝幽对此也视而不见,偶尔还会对百里熙讲解一些冒险者需要的知识。

蓝幽无视身后传来的阵阵咆哮,伸手折下一旁的植物叶片,叶脉上长满细细的绒毛叶,接着又随手召出水球洗淨后递了一半给百里熙,尔后讲解道:「这种植物叫做百叶,是常见的可食性植物,味道甘甜多汁,营养价值也高,可以清热解毒,不过冒险者们最常用的方式还是把百叶嚼碎了涂抹在伤口上止血消炎。」

百里熙接过蓝幽手中的植物,先是从上到下一丝不漏地观察过整个百叶,然后才把东西放进嘴裡细细咀嚼,最后他抬头冲着蓝幽笑了笑,道:「确实,这百叶的味道还真不错。」

蓝幽没说话,只淡淡地瞥了一眼百里熙手中剩下的百叶,又抬起脚步往前走。

百里熙这次却没有跟上,一直待在原地等小九追上,然后把蓝幽分给他的百叶又分了一些给小九,一边低声问道:「小九,刚刚蓝幽说的东西你有听到吗?」

小九一把夺过百叶,又哼了一声当作回答。

瞅着小九满脸的倔将,百里熙叹了口气道:「小九,你就好好跟蓝幽道个歉吧,这事原先就是你的错,蓝幽是个好人,不会多跟你计较的,你瞧,若是他生气的话,我哪能把这些东西偷偷交给你?」

「可是我差点死了欸,他就那麽眼睁睁的看着!」小九红着眼眶,压低声音,委屈地吼道:「我不就是那天累惨了,晚点起床罢了!他有必要那麽狠心?他可是导师,却只救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魔兽攻击。」

「我才不信他是好人!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们,会教给我们这些东西不过就因为他是导师,你真以为他会关心我们?」小九恶狠狠地道,只是眼底那抹委屈却怎麽掩都掩不住。

百里熙闻言又歎了口气,却也不好再说出什麽劝解的话,迳自跟着蓝幽去了。其实,相处了一段时间,他自然多少了解小九的个性,这孩子恐怕是鑽了牛角尖出不来了,更何况,蓝幽那天无情的表现恐怕也真吓坏了他,想要小九服软,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小九嘎吧地嚼着百叶,瞪圆着一双水汪大眼执拗地看着远去的背影。他知道,从蓝幽的见识和实力来说,放在公会的导师裡都能算得上拔尖的,蓝幽教的东西恐怕他也没法在其他人那儿学到,他也想道歉,他也想跟百里熙一样跟在蓝幽身后学,可是一想到那天的情况,他就啥都说不出口,他永远记得,那天他遇险时,蓝幽那双如同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眼瞳,没有怜悯甚至没有幸灾乐祸,就那麽平淡、冷漠地看着他。

他因为使用了孪生镜,魔力和精神力被大量消耗,才会睡那麽死,其实那天清晨百里熙有来喊过他,只是他又困又累,就用魔法道具把人给轰出去了,谁能想到等他完全清醒之后,百里熙就已经把食材带回来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也想解释,但是那个可恶的该死的蓝幽,居然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还把香囊收回去,害他们濒临险境。

哼!既然蓝幽不在乎他小九,他小九干嘛要把他蓝幽当一回事。小九的鼻子发出重重地哼声,旋即迈开步伐跟上去,一边暗自腹诽。他这才不是服软,他不过是想看蓝幽那个卑鄙小人咋样出糗而已。

百里熙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面上忍不住涌起一抹笑容,既似欣慰又似鬆了一口气。小九还是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要他在努力努力,蓝幽和小九总有一天会和好的。

百里熙暗暗握拳,下定决心要把和事佬的工作发挥到极致。

蓝幽则全然不理会后头的动静,自顾自地在林中移动。

这次的任务是要取魔獐兽的鲜血作为炼金材料。魔獐兽属于中级低阶魔兽,却难得一身是宝,浑身上下几乎都能用于炼金,因此冒险者公会每年都能接到大笔有关猎杀魔獐兽的委託单,只是魔獐兽的等级虽然不高又形似獐子,但魔獐兽全身都布满了细密的青绿色鳞甲,头上也长有犄角,兼之向心力极高,只要一有同伴遭袭,全族上下都会群起反攻,是中级魔兽中较难对付的品种,一般中级职业者根本无法全身而退,所以魔獐兽的相关任务几乎都属于C级任务。

蓝幽隐在林后,一双铁灰色的眼瞳不住打量着前方魔獐兽的分布和动向。

百里熙见状,赶忙加快脚步,学着蓝幽的样子打量魔獐兽,而小九则依然慢悠悠地走着,只是林中却没了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咒骂。

蓝幽瞅了半晌,心裡也有些盘算后,才回头看向百里熙,低声问道:「看出什麽没有?」

百里熙原先就很认真地盯着魔獐兽看了,现在一听蓝幽问话,更是看得只差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就这麽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摸着头傻笑道:「蓝幽你还是说说吧,我还真看不出什麽来。」

小九闻言,很不客气地噗哧笑了出来,蓝幽则是眉头微蹙,却还是耐下性子来向百里熙解说道:「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上风处,可以避免魔兽闻道我们的气味而警觉,再来就是,从魔兽的分布情形可以推断出领袖、母兽以及幼兽所在,他们通常是魔兽群的重点保护对象,你再看看外围,那裡的魔兽实力较弱地位较低,即使被袭击,魔兽群的反击也不会那麽激烈,你们在执行任务时可以试着朝牠们下手。」

蓝幽说完,復又问道:「听懂了吗?」

百里熙点点头,嘴裡不住喃喃複诵蓝幽说过的话,小九则是撇撇嘴,不发一语。

这两人,一个听话有馀,聪慧却是不足,另一个则是聪慧有馀,乖巧不足。蓝幽暗暗地歎了口气,低声嘱咐道:「我执行任务时不用插手,只需在魔獐兽骚动的时候保护好你们自己就是。」

蓝幽也不等两人回应,右手微微一抖,一柄泛着寒光的锋利匕首便滑落入掌中,蓝幽人影一晃,下一瞬间,他就出现在最靠近魔獐兽群的树梢上伺机而动。

百里熙两眼放光,兴奋地盯着蓝幽的一举一动。从第一天执行任务开始,他就知道蓝幽有多麽厉害,欣赏蓝幽的战斗不仅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他还能从中隐隐领悟到战斗的方法。

而另一旁的小九就没有这麽专注,反到拧着可爱的眉头若有所思。这蓝幽蔫坏蔫坏的,又再打啥鬼主意?他瞬移前的那一眼是啥意思?

蓝幽左手一挥,魔法霜气瞬间释放。

霜气是水系初级高阶的范围魔法,利用刺骨的寒意迟缓对手的动作,争取己方攻击的时间。蓝幽对魔法的控制力就是智者都比不得,霜气的笼罩范围堪堪落在魔獐兽群的活动区域,小九和百里熙连半分寒意都没感觉到。

施放霜气的同时,蓝幽俯身向魔獐兽群扑去。

纤细的人影身法灵动不失迅捷,优雅不失狠戾,踩着诡谲的步伐攻向兽群。

这时,魔獐兽们也回过神来,纷纷起身戒备着这从天而降气势凌厉的人影,最接近蓝幽的魔獐兽甚至朝着他低声嘶吼,摆出攻击的姿势。

蓝幽右手握匕挥舞格档,刃锋招招向着魔獐兽的弱点击去,透着刺骨寒意的匕首迫开欲藉机接近袭击的魔兽;蓝幽的走说也没閒着,凝聚好的魔力,在魔獐兽群蜂拥而上时,一连串的冰刃铺天盖地地砸了过去。

小九和百里熙两人就这麽看着蓝幽戏耍似的绕着魔獐兽群的外围兜圈子,他的攻击并不频繁,甚至绝大多数只在魔兽扑向他时才出手。

就在蓝幽绕了约莫一圈半时,魔獐兽王失去了耐心,昂首发出一声尖利的咆哮率领麾下所有魔兽袭向蓝幽。

眼见情况危急,百里熙脸色乍变,抽出箭矢就要援助蓝幽,却被小九一个伸手打断。

「小九别闹!」百里熙焦急地低喊道:「你气他不救你我不怪你,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遭遇危险!」

「蓝幽没说要我们插手,再说就你那两三枝箭能起到啥作用?」小九冷静地分析道,然后又朝着前方林中撇了撇嘴。「而且你没眼睛吗?他那哪裡是危险,就是在花园散步也没那麽轻鬆。」

百里熙闻言赶忙朝蓝幽望去,只见蓝幽仍旧踩着他那诡谲的步伐,带着魔兽群兜圈子,就是魔獐兽王也摸不到蓝幽斗篷的一角。

「他这第二圈都快绕完了,你瞧,这不是没事?」小九又续道:「别瞎操心了,把你那破箭收起来吧,到时候箭用完,看你用啥打猎。」

但百里熙却彷彿没听见似的,俊眉为拧,一双眼只专注地盯着蓝幽的身法,脑海中像是有什麽感触,却抓也抓不到。

小九也跟着看向场中的蓝幽,不同的是,他注意到的却是蓝幽手中的匕首。

「这咋回事,他那柄匕首咋会有魔力波动?」小九喃喃念着,大大的眼眸裡盈满不解。「只一柄普通匕首就能破开魔獐兽的防御?看着也不像是啥炼金道具啊!」

两人的目光就这麽随着蓝幽的移动而移动,一个关注的是身法,另一个关心的是匕首,渐渐的,小九和百里熙的视野裡只剩下蓝幽一个,反倒没怎麽注意魔獐兽们的攻击了。

蓦地,小九和百里熙同时脸色大变惊呼出声:「小心啊!」百里熙甚至搭起弓,飞速的朝场中攻击蓝幽的魔獐兽射出箭矢。

只见蓝幽要开始绕第四圈,也不知是乏力还是其他,缜密的防御圈像是破了一个口子似的,一隻魔獐兽觑着这个空隙扑向蓝幽,硕大的犄角就这麽往蓝幽的腹部撞去,眼看着蓝幽就要开膛剖腹横尸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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