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湖的围坝早在几年前便已失修,大大小小的决堤不得不让林村人自己去修复这本不在他们能力所及的大堤。几年下来,虽也相安无事,但每当那碧绿的湖水泛起涟漪,林村人的心头就像是悬了一块大石。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村长几番寻找,才在花街最大的妓院见到了别仙镇这位此时正左拥右抱亲吻香软的县令,却得到只是让人失望的回答:“这几年朝廷没有拨款,我去申请一下,你先回去等着吧。”可谁都知道这只是敷衍,就算是修坝的钱到了,怕是也进了这些人的肚皮。
此时山洪暴发,别仙镇的千家灯火因为大雨早已进入了睡眠,此时正是熟睡的时候。偶有睡的轻的孩童惊醒,却被搂入怀中,悉心安慰,再次进入梦想。雨声甚大,遮住了山洪的声音。镇子上只有不断的狗吠声在传播。打更人也早早地回了家。
“快走啊。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小丰看着还在四下寻找的小宝喊道,立耳听得山洪已是近在咫尺。
“不行了,由不得你了。”小丰揪住小宝的后领一把甩到了小白的背上。
“你干什么?”小宝喊道。
“不要命了?!”小丰也对小宝喊道。
我答应过奶奶的,小宝心里的委屈像是压抑了很久,握紧的拳头都不自主地战栗。
作为一只野兽,小白自然知道山洪的可怕力量,急速地奔跑起来。
“那黑衣人……”小丰说道。
“胖哥,快上来。”小宝喊道,可得到的只是那黑衣人回头时毫无光彩的目光。
小丰轻叹一声,“走吧!”喉咙却似被掐住一样,的确,舍弃一条人命,见死不救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可是他们能做什么呢?擅自接近黑衣人,能保证他们不被杀吗?这一村的人就是在他的手下变成亡魂的。
“至少,至少,带上他。”小宝近乎乞求地伸出手去拉黑衣人。
可胖哥却无视了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块林氏祠堂的牌匾。
夜光下,雨声中,小丰低沉着头,拍了一下小白,小白便跑了出去。
黑衣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你,你,干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救他!”小宝瘦小的拳头打在小丰的身上。
小丰忍着疼痛默不说话。
小宝此时红着眼说道:“我就知道,你就是这种人,自私自利,胆小怕事,只会欺负弱小,现在你……”
小宝眼睁睁看着胖哥被山洪卷了进去,怒道:“你就是杀人犯。”
小丰依旧沉默着。
前面不知何时掉落下来一个粗大的树枝,小丰伸手去护小宝,却被小宝一掌打开了,“你放开,你是不是连我都想推下去?,”黑暗中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小丰。
小丰再也忍不住了,“你够了!”
“我没够,你这个杀人犯。你害死了我的岚儿,胖哥,你还想害死我!”小宝的眼睛睁的圆圆的,好像真的在看一个杀人犯一般。
山洪呼啸而至,距他们已不盈数丈。
乱石顺着山势随着洪流翻滚而下,不知砸到了多少参天大树。
小白不停闪躲,一声虎吼,小白吃痛,一只脚被倒下的大树和掉下的巨石夹在中间。
小丰见势不妙,跳了下去。
“你干什么?快点上来!”小宝喊道。
“还算有良心!”小丰推着一块巨石竭尽全身的力气,巨石却是丝毫未动。
那巨浪已是快要来了。
“再试一次!”小丰用尽全身力气,身上居然有一层红色的光芒出现。
那山石在红光出现时,居然被推开了。
“快上来!”
可那山洪却把两人即将接触的双手分开了。
“不要!”
山洪应声而至。
“快走!”
“不,小白,等一下。”可此时小丰已经掉落在了山洪之中。
黑暗中飞来一个东西,小宝接到的时候认出那是一个符物,那已经是山洪肆虐的地方传来一声声音,“给我家里带个信!”之后就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山洪呼啸的声音。
那飞来的信物带来的不是生的希望,相反把生的希望给扑灭了。
“你们都走了,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小宝看着前方的黑暗好像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猛兽一般张着大嘴,只等他投进来。
可那信物如何飞过来呢?
原来第一波的山洪直直地把小丰跑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他摸出口袋里那个信物,嘴角一笑,抛了出去,只求小宝能够给自己家人带去自己的信息。看着那第二波滔天的巨浪,脑中回忆翻涌。
“小布,不能去北海玩。”记忆中母亲的声音很温柔。
可是自己还是偷偷跑去了北海。
北海浪很大,水很深。
“救命!”幼小的他即使在北海边上也被那手一般的大浪拉进了海里。
黑暗的海水中,无助感让自己放弃了求生的希望,可就在这时,一只粗壮的手臂拉住了他。
“大哥!”
“下次别自己偷着来。至少带上你大哥我。”大哥怎么还笑的出来,不过自己也笑了。
“好。”
回到家的那一瞬间,他就看见了母亲眼角未干的泪花,父亲那还没有退去额头大汗装出来的严肃。
“回自己房间去,三天不许出来,谁都不能理他。”父亲还是那么严厉。
哥哥在后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去吧,好好反省一下。”
可是回忆终究会消散。这区区山洪竟不比北海的小,可自己却还不会游泳。
小丰深吸一口气,冲着那已经挨着鼻尖的大浪喊道:“来吧!”
山洪就这样活生生地再次完完整整地吞下这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