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之日,万物并秀。五月的天热了起来,雨水也接踵而至。
上大学,离开了镇子,记得坐在公交车上,独属于家的味道也随着远山的慢慢后退而消失不见。龙应台在《目送》中写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朱自清《父亲》中的背影还是攀上月台买橘子的背影。而那时我母亲的背影却冷而坚毅地告诉我:“赶紧走!”
刚上大学那会,母亲第一次送我去动车站,是我的第一次出远门,也是她第一次送我。刚下公交,母亲立马接过我的装满水果的袋子,沉甸甸的分量让袋子拉出了淡于原本颜色的细纹,她的手臂也随之前后摇晃。她的个子不高,步子迈得很大,走起路来像孩子般招风,高扎的马尾也如倒挂的狐狸尾巴般令我无奈。“快点!待会动车赶不上了。”没走一会,催我。她永远是一个走在前面的人,极少等我,说话的时候也是留给我一个后脑勺,就是这样,在我心里连她的说话都是冷的。
她不是一个农村妇女,青年打工的经历让她时常精神紧绷。刚出去打工的时候,一个人的夜路,漆黑的夜晚,拐进昏黄的小路,在狭窄的楼道里踩出声音,也好似听到内心恐惧的回响,就是这样,她从来都是不回头,走夜路这样,对我也是如此。
到了动车站排队,她排在前面,我拉着行李跟在后面。刷票的我进了站内,水果一股脑都压在了行李上,手拖着好像预着陆的飞机,能擦出刺耳的声音,“诶!”她唤我,“小心点!轮子别拉坏了。”本以为她会试着问问我,我一回头她却像送客人上车,完事了回家干活的主人,留给我的背影,冷而决绝,不变的是她正挂的马尾,晃荡得让我觉得碍眼。“师傅,我能进去不?”她好像看到我现在原地等她,转而问坐在站外候车的人。“坐动车的人才能进。”第一次没经验的她,开始徘徊起来。
问而无果,她走了。动车站的出口宽敞明亮,她的后脑勺从门口到楼梯,笔直的路上没有转弯,也没有拐角处的回眸,母亲的背影依旧这样“冷”。她将全部的爱都收拾好,统统装进我的行李,让我沉甸甸地带回学校,一路上不敢睡着,生怕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