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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归心似箭

林宏坤听完梁嵩的一番话,在三九严寒的天气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遭难的不止是他一个,很可能会连累自己的部落。他从马车上走下来,强作镇静的说:“这恐怕是谣传吧!再说我们那里的人和内地素无往来,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

梁嵩也说:“我也很纳闷,但此事非同小可,还望林老爷在此停留一段时间。我们也不敢擅自做主放您过去。”清朝的官兵都挺通情达礼的,让林宏坤也不好回绝。

林宏坤说:“我要见下那个人,和他当面对质一下,我倒要看看他这么诬陷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不起,林老爷,您想想,我们敢把说出这样秘密的人留在这里吗?他早就被我们押解上京了,这会儿恐怕在大理寺里享轻福呢。”梁嵩说。

林宏坤一听,那人原来不在这里。于是他就把直隶巡抚的亲笔书信掏了出来。梁嵩看了一遍,笑了。“原来是刘大人的信,可他刘大人不是清朝最大的。”说着,一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色的轴卷。“圣旨”梁嵩的声音刚落,众兵勇全都齐刷刷的跪了下来。林宏坤对清朝的礼仪了然于胸,当即也就跪下了。

梁嵩仿佛变了一个人,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座凛凛天神。所有风声都凝成了梁嵩的持重和庄严神情。前面说的什么林宏坤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听清了一句。“即日起关闭阳关,除大清商人之外,不准西北异族入关一步。但凡有异族人出关,须经京师兵部批准方可放行,违者灭其三族。”

林宏坤如被雷击,当场定在那里。如果不是梁嵩等人把他拉起来,他会跪在那里直到被风化。

林家那一场小风波刚过,林百灵所说的三天就过去了。林百灵并没有收拾什么,林夫人却给女儿大包小件的整理了三车,从里面要换的内衣到下雨出门要穿的鞋,从下厨要用的围群到婴儿的襁褓。林夫人真是煞费苦心,所列之物也是包罗万象。

出嫁的前夜,林夫人来到女儿房中。林百灵看到母亲的眼眶微红,知道她刚刚一定偷偷的哭了。

林夫人拉着女儿的手,长久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动情的说道。“你嫁过去之后,要好好和召家人相处,不要像在家里时这样任性。女人不比男人,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会让人笑话。”

林百灵对母亲撒娇:“娘,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多乖巧啊。”

“你乖的时候是挺乖的,可你脾气一上来可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了。嫁到那边可别因为一点小事就骑着你的凤凰飞回来。”林夫人说:“当初我就不想让你跟那个矮道士学什么法术,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家学那些东西做什么。”

紫儿上前来从林夫人手里拿过暖炉,在旁边的炭炉中夹了几块炭放进去。她弯着腰把为筷子放好,双把暖炉的盖子盖上,刚一抬头就被门口的一个高大的身影吓了一跳。紫儿惊叫一声,把暖炉掉在了地上。来人是林建威,他是来和妹妹商量明日要跟随妹妹去版纳海的事的。

马慧娜不想住在这个地方了,她和林百灵说好了,要和她一起去版纳海。去那里过一种全新又自在的生活。

林建威看到母亲也在,也没打招呼,他蹲下身去,从地上捡起暖炉,然后也不用火筷子,就那么直接用手在炭炉中拿起几块通红的木炭放在了暖炉中。他来到母亲身边把暖炉递到她手里。

林夫人本想斥责毛手毛脚的紫儿的,此时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也就做罢了。从林建威搬到外面住之后,母子之间的感情不像以前那么深了,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几经思虑。

林夫人用眼光示意儿子从在身边,这次那个烟花女没有跟来,她觉得可以和儿子说说心里话了。不知道为什么,从儿子一来房里,整个房间之中都暗了下来。她不得不让珠儿再点起一支蜡烛。

林百灵对母亲说:“娘,哥哥是真心喜欢嫂子,嫂子也是实心要和哥哥过日子。你总以为嫂子配不上你儿子,可是你反过来想一下,只要他们两个人愿意,小两口和和美美的,你也省心不少啊。”

林建威憨声粗气的接过妹妹的话头说:“你总是看重门第出身,可我偏不在乎。”

珠儿从下房里拿过来一支蜡烛,放到桌子上之后烛火跳动不止,不过房里也确实亮了不少。林夫人说:“威儿,你这次不会是又像上次一样来气为娘的吧。”

林建威说:“我是来找百灵的,现在马慧娜已经怀孕,她不想在这里住了。”

林百灵不住的咳嗽,不停的给哥哥递眼色。可林建威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顾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们决定明天和百灵一起去召家那边过日子,省得在这里晃来晃去的碍你的眼。”

林夫人一听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她一手批着儿子,一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的说:“你,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碍着我的眼了。你这个不孝子,你弃了自己的亲娘,现在反过来还说这样的话。”

林百灵急忙说:“娘,你别生气了,哥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不要往心里去。”

紫儿也忙不迭的过来站在林夫人身后,一下一下的拂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林夫人说:“你们啊,长大了一个都留不住,照你们这么说,只要是喜欢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说着,她又把话锋对准了林建威,“你从小到大虽然让人不省心,可总也是个听话的孩子,没想到遇到这个女人之后就一反常态,连父母都不放在眼里了,你心里倒底有没有一点良知。现在还有跟出嫁的妹妹一起去,你也不怕祖宗在天之灵为你脸红。”

版纳海部散居在开阔了版纳海岸线上,一路上林百灵看到有搭起的帐蓬,也有歪歪扭扭不甚雅观的房屋,还有一些个人拖家带口的在起伏的丘岭边沿掏出一个洞做为安身之处。种种境况不一而足。生活在这里的人和生活在林家谷地中的人同为羌族的分支,但林家谷家中的人们更为趋向农耕文明,这里则更多的保留了羌人游牧狩猎的习性。

远离了群山峻岭环绕的家乡,眼前的视野更加开阔,无边的大地在冬季的天空下显得分外迷人。偶有一只苍鹰在天空中翱翔,偶有一两个孩子骑马从迎亲队伍旁急驰而进,孩子稚嫩的吆喝声和马蹄声一起扬尘而去。

这一路上林百灵面对如此宜人的景色,却控制不了自己狂跳的心。那不是初做新娘的紧张和激动,而是将要见到石达开的迷乱。召树屯对林百灵关怀备至,他骑着那匹可以化成猛虎的马儿,寸步不离林百灵左右。刚出林家山口,召树屯就开始为林百灵介绍自己的部落,几乎是一路未停。林百灵听出召树屯的口气中有着对自己部的骄傲和自豪,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说这个人多么无趣,但是他是爱自己的部落的,单是他的语气就说明了一切。

林百灵只知道版纳海部是与自家为邻的一个部落,但她做梦也没想到,从自家出门到召家有这么远的路程。刚开始,迎新仪仗队还卯足了劲,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可三四天后,这些人就没了劲头。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蔫头垂脑的丧气样子,让林百灵看了就心烦,她索性不再管他们。为了不让召树屯看出自己的迷乱,林百灵叫珠儿和自己一起唱歌。

珠儿和林百灵也学了不少这样的歌,也乐于和小姐一起扯开嗓子唱。“断花碎雨纷纷,荡尽愁肠。可知否,伊人小楼倚望。径多残红,乱踏处,悄隐夕阳。”

召树屯虽说听惯了豪放不羁的牧歌,但对这见花落泪的女儿伤感之词也不反感。林建威和马慧娜听到林百灵的歌声也驱马来到前面,他们两人和骑一马,林建威手绕着马慧娜的腰,让所有见了都羡慕不已。

林百灵说:“召家哥哥,你现在是我丈夫了,不要离我娜么远,像我哥哥抱着我嫂子寻样抱着我。”

召树屯也曾受过异人指点,只见他纵身一跃就上了林百灵的马。两臂一伸将林百灵环在胸前。

马慧娜也一扫以前的忧郁,打趣林百灵道:“小妮子,不知羞,双眼如毒,眼似钩。”

林百灵反唇相讥,“你知羞还让人家抱你那么多天,你还在这里说我。”

林建威赶紧护着马慧娜说:“她冷,所以我才抱着她的。”

召树屯也用让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不甘示弱的对林百灵说:“你也冷,对吧!”

马慧娜、林百灵一听,都笑的弯下腰去。“对呀,我也冷。”

珠儿呶着红嘟嘟的小嘴说:“我也不热啊!”

林百灵一听,就回过头在仪仗队里找了个最有特点的人给珠儿。那个人是个吹喇叭的,身子又短又粗,还有一个像西瓜一个的大脑袋。珠儿一看,吓的叫了一声:“妈呀!”一拍马就窜到了所有人的前头。边跑还边说:“小姐,你没良心。妄我服侍了你这么多年,小时候给了喂奶换尿布。如今你就给我找个这样的,我不依。不管怎么说,本姑娘也颇就几分姿色,不找个潘安也得寻个宋玉。”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两个人,心想这个丫环和小姐的年龄看起来差不多,怎么会在小时候给小姐换过尿布还喂过奶呢!

林百灵用手里的鞭子一指珠儿叫道:“你再乱说,看我真的给你找个喇叭匠。”

一行人有说有笑,不觉得十天过去了。

这天清晨,当太阳照红了东方的天际,给层层云朵涂上了七彩的时候。召树屯用手一指远方,说:“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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