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雪,你怎么心不在焉?莫非你嫌弃我这儿没有你爱喝的酒?”刘娥放下茶杯,面色揶揄。
我回过神来,抱歉一笑:“别家的茶苦,你这儿的茶却甘甜可口,别有一番滋味,我哪里敢嫌弃?”顿了一顿,我还是开了口:“满月,我……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刘娥说:“哦?何事让你如此徘徊?”
她淡淡的戏谑,我淡淡的微笑:“你听说过大皇女赵妙渠吗?”
刘娥轻轻“嗯”了一声:“自然是听说过的。先让我来猜猜,你今日找我到底所谓何事。听说六皇女,哦,就是你的好友赵小猫皇女前段日子出了事,殿下也出力不少才将她捞了出来,据说这事和大皇女五皇女都脱不了关系。你是为她来找我的?”
我哀叹:“赵小猫?阿颜要是知道你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外号,会气疯的。不熟知内情的人不会想到赵妙渠和赵妙书这两个人,我还是小看了你,满月。”看来满月也很清楚阿颜看不惯她,两人竟然两相生厌。
刘娥噗嗤笑了一声,半嗔半怨,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风姿:“那你记着,以后千万不要小看我。”
“听闻赵妙渠对你很有兴趣,有办法将她约出宫来吗?我想见她。”
刘娥偏头打量我一眼:“那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我嬉笑:“感激感激,你若是办得到,我自然不甚感激。”
“你呀你呀,你这糊涂性子,迟早有人把你收拾得彻底。”刘娥说了一句让我没头没脑的话,应承得很快:“这事不难,我帮你。不过,初次见面,你便是心里愤恨,也不要做得太过,免得连累我。”
“你这话……”
“我这话怎么了?”刘娥瞪了我一眼。
我摇头一笑,满口称是,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一事,转回身来,不好意思地搓手,不好意思地看着送我出门的她。
刘娥瞥一眼我的手,点头道:“你想叫我要什么?”
我呵呵干笑:“上次来时忘了说,我家蝶衣看到你送我的蝴蝶流苏钗很是爱不释手,她没有别的嗜好,唯独喜欢蝴蝶,喜欢搜集一切很蝴蝶有关的物事,不知……不知……”
刘娥好笑地看着我:“你对丫头倒是贴心,也不知她有没有这个福气来享。”
又来了。我瞪着她:“你如今话里话外都是玄机,我这个粗人听不懂。你到底有没有,有便拿来。”手直直地伸到她面前去。
刘娥轻轻摇头,目光游移不定:“不是我话里玄机多,而是时候未到而已。眉雪,如今的我堪堪自保,没有余力护你,宫里的事,你少插手罢,凡事也要多加小心。”
赵元侃劝我少掺和我尚能理解,刘娥是深谙我性情的,怎么也会这样说?
“是有人要害我吗?为何要小心?”
刘娥神色中闪过一丝无奈和释然,回头给我挑了一条蝴蝶翡翠双带手链:“给你家的蝶衣罢。以我今日之处境,以你今日之情形,恕我实在无法说得透彻,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我接过手链,看了几眼,翡翠劣质,但蝴蝶扣是银制的,蝶翅翩翩欲飞,处理手法与我那只蝴蝶流苏钗别无二致,大概又是无为哥的作品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我低头掂量掂量手链:“你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这世上,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看谁有胆子欺负我!”除了燕隐那个混蛋,谁还有欺负我的胆量?
刘娥笑了:“你呀,自信是好事,自大可就不好了。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我再提醒你一句,赵妙渠此人我暗中调查过,她的能力绝不在我之下,与她打交道,你要小心。”
我“唉”了一声:“似乎人家感兴趣的人是你啊,结果你来提醒我小心她,这让我情何以堪?”
刘娥“啪”得关了门,将我锁在门外。
“我给你一样东西!”从怀里将那张方子从门缝里塞进去,也不管她如何是想,嘻嘻笑着逃遁而去。
把手链交给蝶衣时,因为生病和愧疚的她果然立即高兴起来,顿时容光焕发,旧时颓闷一扫而光。
“你这些天一直待在府中,我问你,婉衣和素衣都在做些什么?”瞅着她心情大好,我问起了正事。这些时日出门我皆是一人独行,没有带着蝶衣,一方面是想让她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另一方面也是需要她留意其他人的动向,我能相信的人,除了那个吃货糖衣,也只有她了。
此刻我们身处明雪园内,这个园子,没有我亲口应允,下人是禁止出入的,不用担心会有人偷听到我和蝶衣的话。
蝶衣闻言笑容一顿:“女郎,你命我留意素衣,我是十分赞成的。她还是老样子,总爱往外跑,我试着追踪她的行迹,但她太过机灵,我又不敢太过放肆,都被她甩开了,她似乎很喜欢听说书人说戏,在茶楼酒馆里常常一坐便是很久,除此之外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我不明白,婉衣姐姐向来体贴细致,处处为女郎着想筹谋,女郎为何连她也怀疑?”
我未置评价,扬手一挥:“今日起,她们俩你可以不用盯着了。”
糖衣郁闷地应了一声,好在蝴蝶翡翠双带手链带给她莫大的欢喜,得到我的准许后,便欢欢喜喜地奔向了她的屋子。
平平淡淡的日子如流水一般,我留在杨府渐多,看得出娘很高兴,隔上三五日便去看望太婆,老人家还是一如既往,往往待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她赶了出去。
若是出门,除了喝酒这一大事,最常见的便是我的小师弟打酒了。
他如今是汴京的乞丐头子,本来没有名字,被师父捡了回去后,因为经常帮着师父打酒,莫名其妙地得了打酒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我们见面,常常是喊他一声,我便笑一声。
“师姐,我做的可还好?如今街头巷尾都知道官家要把大皇女嫁到契丹去,老百姓都义愤填膺得很。”打酒大笑不止。
“打酒啊。”我偷笑了一声,赞他道:“做得好,不愧是我杨桓令的师弟。今日记得多打二两酒,我陪师父小酌两杯。”
打酒叹了一口气,看着从我们跟前走过的各色人等:“师姐,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个地方?虽然人家都是在看你,可是我觉得好丢脸,比要饭还丢脸。”
经过的人看到一个乞丐和一个锦绣郎君挨着蹲在墙角说着悄悄话,看我的眼神格外好奇和鄙视。
我欣然点头:“可以,酒钱帮我付。”
打酒肉痛地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咬牙答应。
进了小酒馆,我准备先来一壶酒,打酒连忙拉住了我:“师姐,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事?”我鄙视他低劣的拖延计。
打酒看起来有些颓丧:“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有很久没有叫我打酒了。”
我看着他。
“真的!已经有四五个月了,从去年除夕你和师父吵了一架后,师父便一直闷闷不乐的,三月起连最爱的酒也不要了。”
我蹭得站起来,甩开打酒飞奔而去。
“师父年纪大了,不要再和他吵架了!”身后打酒急切的话被我远远地丢下。
师父住在山林之间,是个普通的柴夫猎户。
但十年前,他还是一流的杀手。除此之外,关于师父的一切,我一无所知。
四年的情分,到如今,我竟然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拜了这个师父的。
走到茅草屋前,我伸手欲敲门,却发现抬起的手有些不能自抑的抖。
除夕那夜,激烈的争吵还历历在目。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师父气得砸了所有的酒坛,桌上地下全是流淌的酒水和酒坛碎片,窗户上新贴的喜庆窗花被打湿了,轻飘飘地落地,刹那成了废纸。
我倨傲地看着师父:“我已经练了四年,怎么可能放弃?师父,别忘了,你也是一个刺客!”
师父抚着自己的胸口,目光有些涣散地后退倒在床榻上:“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我徒弟,我教过你的,你若敢用,我这把老骨头只要还没化作泥土,削骨刮肉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后,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多年暴饮烈酒,他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头痛和胃痛折磨得他生不如死,为了抑制难以忍受的痛苦,他又不得不饮酒,陷入了死结无法自拔,大夫说他能拖着这副身躯活到今日已是奇迹。
我上前两步,师父顺手捞过床上的石枕向我砸来,一个晃神间,右眼便被热乎乎的粘血遮住了,剧烈的疼痛从额角蔓延到心间,撕心裂肺的疼。
“你给我滚!”
沉闷的嘶吼声,师父的嗓子哑了。
我慢慢地向后退:“我走,我走!”
心上的痛,不知是为他,还是为我。
自此一别,已有七月。
我推开柴门,尘土味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咳了一声。
到处都是灰尘,只有床榻还算干净,桌子上立着一个破了口的瓷瓶,里面插着的鲜花早已衰败,徒留几截枯枝。
每次来找师父时,我都会顺路采一捧野花带给他。
他看似浑不在意,却还是找来这只瓷瓶,在我带来新的野花时,便将衰败的清理掉换上新的。如今装在瓷瓶里的,还是去年除夕我带来的梅花。
我挑了两桶水回来,将茅屋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顺路采的野花换掉枯萎的梅花,然后坐在柴门外的青石板上,等师父回来。
师父没有透露过他的年纪,但我知道,他最起码四十多了,多年来形单影只,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也许是怕以后寂寞,师父捡了打酒回来,靠着卖柴的钱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还教他拳脚功夫。
但是遇到我后,他把毕生所学全教给了我。
他说我是最适合的人。拜师那日,他还说,入了这门,便永无回头之路。
可如今要我回头的人,竟然还是他。
我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和师父太过亲近,若他对我没有生出怜惜之心,我们之间便不会如此。我没有想到刺客的心也会随着年华逝去而变得柔软。
等到红霞满天,一双布鞋踏入我的视线。
我抬起头,站在我面前的正是师父。
他拄着拐杖,腰背佝偻,身后一条绳子拖着两捆柴,不过七个月不见,他的脸上又多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皱纹,头发几乎全白了。
我眼睛有点痒。
“你来了。”师父语气淡淡的,不知喜怒:“要是不嫌弃的话,进来坐。”
我站起来,想要扶住他的胳膊,手抬起来又放下去,默默地把两捆柴火背到茅屋的边角处,敞开窗户。
窗外恰好对着一棵大槐树,此时正是花开时节,白色的槐花一串串从枝头优美地垂落,暴露于青天下,或藏匿于绿叶间,轰轰烈烈地绽放,地上落英如雪。
是师父最喜欢的风景。这段日子,他一定是时常坐在床上,靠着墙欣赏这一树繁花,以致屋舍堆尘如土。他是最懒散的人,还不准别人碰他的东西,连打酒也不许,以往都是我打扫这间茅屋。
看到打扫干净的茅屋和瓶中盛开的鲜花,师父也无反应,径直走向墙角,放下拐杖,靠着墙壁坐在床榻上,目光对着窗外。
“师父还生我的气?”我也坐下来。
师父没有回话,他的眼中,只有窗外的槐花。
“我有个客人不久会来,你既然来了,好好替我招待。”
我以为师父不愿再对我说话时,他竟然命我招待他的客人。
可是我在这里四年,除了打酒以外,从来没有见过别人。师父曾说,刺客是注定孤独的,他哪里来的客人?
“他来了。”师父目光没有移动分毫。
曾经避身黑暗的人,五感总是分外敏捷。
我走到门外,好奇地看过去。
来者身穿青白相交的布袍,年纪轻轻,眉目清远,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心脏砰得炸开了。
竟然是潘熠!
潘熠怎么会是师父的客人!
看清等在门边的是谁时,潘熠脚步顿了一顿,很快走到我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潘熠问我,一如既往地清冷。
太好笑了,这句话难道不是我问他?
“请进!”我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字,让开了身。
潘熠看了我一眼,然后进门。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拎着两壶酒。
他将酒搁在桌上,手搭在酒壶上,看着师父。
“我不能饮酒,让我徒弟陪你喝。”
潘熠猛地推倒了酒壶,冷淡的神情难得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她……她是你的徒弟?”
第一次看见这厮脸上不是挂着一副冷漠神色,我心里乐开了花,嬉笑道:“怎么?你不服?”
潘熠很快恢复了镇定,对师父道:“杨伯,你说过这辈子不会再收徒弟。”
杨伯?师父姓杨?潘熠和师父很熟?
我也定定地看着师父。
师父终于转过头,他看着我,又看向潘熠:“你父亲欠我一个人情至今未还,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死了以后,看住我这个徒弟,不准她踏足契丹。”
我攥紧拳头:“师父!我想去哪里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他来管。”
潘熠亦是双眸清冷:“我做不到。”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做不到最好!
师父看了潘熠半晌,二人皆是目光犀利,千言万语沉淀其中,我反而成了局外人。
“酒拿来!”师父指着桌上的酒壶,竟然罕见地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壶酒抛向师父,师父接住,拔出酒塞,竟然仰头便喝,我吃了一惊,师父的年纪怎能如此饮酒?慌忙走了两步,师父停了下来,酒壶放在床沿,他看着我,目光静默又悲哀:“我已经不想再等死。不要帮我准备棺材了,就把我埋在那颗槐树下,逢年过节,记得让打酒来看看我。桓令,你是我最后一个徒弟,是个好徒弟。”
我震惊地停在原地,脑中久久不散“好徒弟”这三个字,在师父眼里,我是个好徒弟吗?
“可我不是个好师父。”师父灌完了一壶酒,扔了酒壶,侧靠在墙壁上,手不住地颤抖,额上的虚汗一层又一层,面色愈发狰狞,眼中却带着解脱的笑意,“醉酒而死,真是个不错的死法。”
我疾步走过去,跪在师父床前,苛责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冗长的痛苦,利落的了结,我能说什么?
我极力隐忍,却终究没能忍住,眼泪静默地从眼角滑落,滴答,滴答,滴滴答答……
只能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
这个人是我的师父啊,是他教会了我如何真正地拿剑,是他帮我从无尽的绝望中拔出来,让我看到了一丝曙光。他把我锻造成一柄利剑因此觉得对不起我,可若是没有师父,这世上还有如今的杨桓令吗?
骄傲的,肆意的,隐忍的杨桓令,这样的我,是你给予的契机。
师父不知道盯着哪里:“以前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徒弟,她是打小跟在我身后的,人长得瘦瘦小小,却能狠得下心,有什么棘手的任务她甚至还会抢着做,杀人真是又快又准的,一次也没有失过手,连同门都怕她。其实她这样的人可以活得很长的,比其他的杀手都更能活下去,如果……她没有遇到那个人。我忘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冷血的呢,她还在偷偷地照顾当年卖了她的母亲和小妹妹,她也会对一个人生出爱慕之心。我,我对不起她。为了断绝她的心思,我让她去杀那个人的好友,没想到,她给我的答案却是自尽而死。”
“我错了,我错了……”师父呢喃着,我已经哽咽的呼唤他是听不到了罢?
他说的那个徒弟是莞尔吗?老天为何要如此对她,对师父,对我?
师父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眼的那日了。
握住师父垂下的手,余温还在。师父,我不该和你吵架,我不该惹你生气,我不该这么多日不来看你。我不是一个好徒弟,不是!你今生未得自由,未获所爱,若有来世,杨桓令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到那时,你还会认出我吗,师父?
不知握住师父的手有多久,潘熠推醒了我:“把你师父埋下罢,这是他的遗愿。”
不等我回应,他径自背起师父的身体,走到那株落英如雪的槐树下,那里竟然已经挖出一块方长的坑洞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师父放置其中,又摘了一枝槐花放在师父身旁,轻声道:“杨伯,一路走好,下辈子,不要再杀人了。”
我浑浑噩噩地看着潘熠的一举一动,直到潘熠开始将挖出的土捧回原处,再也看不见师父的面容,我才猛然清醒过来,跑过去一把推开了潘熠。
“滚开!这是我的师父!”
我跪在坑洞前,一阵风吹来,槐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那坑洞中,和着松散的泥土,星星点点的纯洁无暇。我抬起头来,对着那株槐树笑了笑,一捧一捧的土撒下去:“师父,你放心,打酒是个精明的好孩子,虽然做了乞丐,日子也过得很好。我与师父定下一个约定可好?若是三年以内我能找到我的良人,终其一生,我便再也不动报仇的念头,安心地相夫教子。若是三年之后我仍是孤身一人,那便是天意和我的宿命了,已经等了太久,契丹,我总要去的。”
我跪坐在被填平的坑洞前,和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慢慢在脑中回放。
和师父第一次的相遇总算清晰起来,不是遗忘,而是被我刻意的埋藏在最心底。
我立在酒馆里,周围的客人吓得屁滚尿流地躲着我,地上是一片狼藉。
对面坐着的人姓潘名美,年纪在四五十之间,衣服简洁,料子却是上乘的。
他波澜不惊地看着我,并无举动。
我冷笑一声,抽出腰间长剑,顿时周围更是一片惊叫狼嚎。
然而我终究没能成功将长剑刺入他的心腹。潘美并没有出手,是立在他身后的人替他接住了我这一剑。
从我看见师父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我斗不过他。他眼中藏也藏不住的杀气,那是我永远也够不到的高度。
我放弃了,转身离去。只要那个人在潘美身边,我的刺杀只会变成笑话。我不怕笑话,只怕我在一次次失败中,丧失斗志。
没有想过,师父会主动来找我,收我为徒。
“师父和你究竟什么关系?”
回来时,我停下脚步问潘熠。
潘熠距我三步之遥,我这才想起来,我与他,除了那年对他的戏弄,竟然从来没有在三步以内过。
“你不会想听的。”潘熠也停下脚步,目光不似从前清淡,透着一抹沉静。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听?”
“当年他想刺杀的人便是我,有人想买我的命,他的徒弟没有成功,后来是他亲自出的手,却被父亲活捉了。父亲欣赏他的武艺,他在潘府留了两年,是教我武艺的师傅。”
我的恼怒顿时梗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哼了一声,撇下他,独自离去。
走到半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还停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