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路途中的他踽踽独行,孤单的身影在满目银装素裹中如此不起眼,却又如此清晰。
脚步踩在雪地,响起咯呀咯呀地声音,他曾在严寒中生存,体内的力量或多或少的也能抵御一些寒冷,所以比大部分人都不怕冷,只是,身上不断传来的痛楚让其脸色有些苍白。
不知不觉他来到这里已经快半年了,不长,却历尽坎坷。
北行的路似是没有目的,他走到哪里算哪里。
但,他始终向着一条直线前行,也许,这就是他的目的吧。
而有的时候在荒野过夜,饿了,他就吃些干粮或者其他些什么的,渴了,随便吃一口雪,雪天,最不缺的便是水。
这样的生活,似是渐渐的与曾经的生活重合了。
大雪下的时间太长了,生物什么的已很少出行,他也在等待晴天,整个世界显得如此清静,静的有些可怕。
孤独是唯一而且不变的景色,渐渐地,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身上的痛苦,便不觉得孤独,也不觉得痛苦。
习惯有的时候确实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它可以让一切都渐渐地变得理所当然。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他走的不是蜀道,但对此刻的他来说,身下的雪途丝毫不下于蜀道之难。
人只有到失去时,才知道珍惜,曾经的年少轻狂,如今已成回望,现在的他每日能做的,只是一直走,踩在雪地中,一直走。
力量进境比往日快了许多,寒雪之天,似乎对他修为帮助较平日大,翻手之间,霜华凝结,如同下了一场小小的雪。
神使巅峰的修为,在这个世上已算不错,更何况,他修炼的日子也就这些。
他算是幸运的,修行以来,在他身边指点的都是世间少有的强者,甚至,他还接触过神仆,虽然那时他还昏迷着。
他走了五日后,眼前终于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荒原,他来到了一座古城中,陨落城。
古城的名字很特别,听说城外还有一座陨落涧,很是险峻,却也是南北的最近之路,过往的生灵多数选择从山涧之间经过,少了不少绕行的麻烦。
雪渐渐停了,天空还没有放晴,然而,憋了一个多月的生灵们还是出了屋门,扫雪的扫雪,上街的上街。
古城渐渐地热闹起来,东西的叫卖声,路人的讨价还价声,夫妻的吵架声,还有小孩子挨揍时的哭声。
他踩着雪地上,静静地看着这世间百态,看着之前的那些生灵凄苦,只为活命,而此刻的生灵却在享受着那些生灵所奢求的,心中也不免有了一丝杂思。
但很快,他的心情便平静下来,如同过客,其实,他真的只是过客。
突然,一声急促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远处街角,一人飞快在大街上奔驰,刹那间,路人惊慌,鸡飞狗跳。
他在街道的中间,本来也能来得及躲开,不过,正待躲开时,双手又停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躲?
他这一生,躲的还不够吗?
大街上,人群已散开,唯有奔驰而来的声音,还有站在路中间的他。
有生灵惊呼,有生灵担忧,还有生灵幸灾乐祸。
人群前,有一位身着黑色的男子,眉目冷峻,淡有愁容,也平静地静下心神看着路中间的他。
奔来的声音欲近,上面的年轻生灵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嘭”
一声恐怖的巨响,一声悲鸣,在漫天飞起的雪花中,站在路中间的他稳稳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的手按在了那奔驰而来的物种身上,所以,那物种寸步不能行。
那物种上的年轻生灵嘭地一声摔了下来,摔的很惨,一脸血痕。
“找死”
年轻生灵立马爬了起来,满脸狰狞,拔出腰上的剑刃便朝他砍来。
“唉”
他轻叹一声,不知在叹些什么。
下一刻,一把普通的剑刃挥下了最完美的锋芒。
为何说完美,因为,这一剑,他已经挥舞了不知道多少万次。
“叮”
一声脆响,年轻生灵手中的剑刃应声而断,毫无悬念。
那年轻生灵一时愣住了,路边的行人也愣住了,只有他静静抬起脚步,缓缓离去。
他感受到了人群中的目光,看了一眼后,便继续离开了,那一眼,虽然掩饰的很好,但那淡淡的疲惫却掩饰不住。
行路间,人与人的相遇,是缘分,也是天意,他转动着身子与男子擦肩而过,好似从未相识一般,不再相望,不再回头,渐渐远去。
“先生”男子身旁,一位老妪轻声唤道。
“他和我很像”男子眸子闪过一抹疲意,轻声道。
“先生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不可能有人比得上先生”老妪肯定道。
“他和我很像”
男子再次说了一遍,语气平淡,却有一种不容置疑地威严。
闻言,老妪沉默,不敢再反驳。
“走吧”
男子开口,旋即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短暂的插曲,并不能改变什么,一个要向北行,一个要往南走,彼此擦肩而过,已是缘分。
这里的风光最是美丽,他在这里呆了一日,夜晚,看着这古城与过去不同的繁华,平静的心竟有了一丝留恋之意。
城外,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不久,满城惊惧,阴森之气,震惊整个陨落城。
不少生灵都见证了这恐怖的一幕,一个个像发疯了一般跑回。
他本来是最不信邪灵的,然而,如今他却是有了迷茫。
若世间没有邪灵,那么他的经历又是怎么回事。
否定了邪灵,很大程度上就等于否定了他的存在。
他朝着陨落涧的方向走去,他真的想看看这个世间究竟有没有邪灵。
城中显然有和他差不多想法之人,在普通生灵凡物逃之不及的时候却好奇的赶了过去。
黑衣的男子就是其中之一,本已要出城,又折返了回去。
“这个世上,不应有邪灵”男子冷峻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变化,平静说道。
老妪知道劝说不过,也只能跟着走了上去,她不怕鬼。
寒风吹过,男子脸色微白,轻轻地咳了几声,脚下的步伐却依然没有停下。
夜晚,城外的山涧很是阴寒,尤其是断断续续一个多月的大雪后,积雪封山,山涧的路也被堵上,最浅处的积雪也厚逾膝部,难以前行。
众人来到山涧之时,唯有那至冷至邪的气息在山涧徘徊,久久不散。
“邪灵”男子看了许久,旋即淡淡说了两个字。
“这个世上,不应有邪灵”
就在这时,一道迷茫的声音传来,回应道。
男子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讥讽,道,“这个世上连天神那般的存在都有,为何不能有邪灵”
他沉默不语。
男子冷声一哼,道“你怎么知道那天神从前不是邪灵”
他再次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山涧前,大部分人扫兴而归,他也回转身子,朝城中走去。
男子走上前,站在他身后,不多言,就这样静静地跟着。
老妪目光掠过惊讶之色,并非因为男子的身份,她惊讶的是,这一幕显得太过自然,仿佛就应该是这样。
“多谢”他轻声道。
“嗯”男子平静地接受。
两人一前一后,他走在前面,男子跟在后面,并没有太多的话,而是静静地走着,夜色中,被乌云遮盖的月偶然露出一丝月光,转眼又缩了回去。
两人随意在城中走着,老妪跟在后边,没有靠的太近。
落月城的夜晚很美丽,城中的河畔前,灯火通明。
人烟之地,总是要热闹一些。
“你似乎很喜欢这种地方”
男子看着他,突然开口道,话语平静,并没有讽刺之意,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想起了一些故人而已”宁辰回道。
“那你已经忘了自己的任务?”男子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了”他回应。
“超越,你还想呆在这里浪费多少时间”男子突然冷喝一声。
“我有一件事要处理,在我准备完成任务之前”他淡淡的说道。
“什么事值得你呆在这里,浪费时间”男子面色不变。
“一个麻烦,如果不处理的话可能会造成很大问题的麻烦”他轻笑一声,说道。
“什么麻烦”男子追问。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麻烦吧,你,找不到他们吧”他突然说道。
“看来,你是早就知道了”男子面无表情。
他摇了摇头,“我告诉过你,一个生灵变的再像,也不会变成另一个生灵的”
“所以,你宁愿浪费这么多的时间,也要拖着我,是嘛?”男子询问。
“看来,你已经回来了”不待他的回答,男子的面色便已经变了,那是笑,他在笑,像是变成另一个人的笑。
“是啊,你还欠我一次没有还,所以,我只好自己来取了”他似是无谓般说道。
“这可有些难了,你也知道,想要从我这里拿走东西,可是有些困难的”男子依旧在笑。
“那么,世界的破坏者,或者,我该叫你,和平?”
“自然是”男子拉长了声音——同时,一片棋子向着他而去。
“和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