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吞噬着城内,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所有的角落。
猖獗的火舌肆意地舔舐着建造华丽精美的建筑,铭牌在其中化为灰烬。火焰烧红了天空,透着血色,带着凄惨的气息,令人绝望。天边的血色残阳,覆盖给大地的只有死亡和孤独的恐惧。
天边划过的黑色鸟儿们,带着令人泛着寒意的鸣叫声,降落在墙壁上。棕黑色小眼睛滚动着,倒映着这片经过屠杀的城的模样。
渐渐变为暗红的血液缓缓从暗灰色的墙壁上滑落,与青石铺成的路上的血泊混合在一起。还未完全融合,就被脚掌踩得四处飞溅。
一步一步的身影,颤颤巍巍,带着可撼动天地的力量,一步又一步地走向那曾经存在的地方。
手掌挥过,所及之处,尽数被破坏掉。
嘶鸣之声,势要把天地撕裂,惊起一片乌鸦四处飞窜。
那踩过的地方,满目可及的都是零碎的残尸,充斥在视野里的尽是血色。
年轻的女子紧紧地捂着怀中孩子的嘴,令他不得发出声音,而她,此时不停地颤抖着。他们躲在一个隐蔽的巷子里,等待着外面的搜索离开这里。
听着耳边越加沉重的脚步声,女子颤抖着,心里无声地念着“神啊,请救救我们……”,那声声祈祷急促而虔诚。看着墙角里的阴影,耳里充斥着男子清晰的惊叫声,以及随之而来撕咬声。
听着男子痛苦的声音戛然而止,脚步声再次响起,感受着身边流动着死亡的气息,女子无助地闭上眼,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滚落下来。
沉重的脚步声突然消失,巨大的阴影覆盖了阳光可触及的地方。小巷子覆上了一层浓重的黑色。
被手掌撑压着的墙,红色的砖块被碾出裂痕,发出沉重的崩裂声。
女子明白那是什么声音,在飞泻而下的灰尘里,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带着既惊惧又迷茫的表情向上看去。
瞳孔瞬间收缩,她在那一刻忘记了呼吸,停止了思考,含着泪水的眼睛里倒映出一张脸庞。
一个双臂撑着两侧的墙壁,双眼紧紧地盯着下面那个吓得连气儿都不敢出的女子。他带着渗人的笑,对她露出了染黄色的牙齿。
女子僵着身子,与它对视着。
然后,他动手了。
看着大掌向她们伸了过来,带着血液的五指狰狞地扭曲着,母亲的本能让女子把孩子远远地推向一边,自己却被一把捏住。那惊人的力道捏得她肺里一片血气翻腾,疼痛感蔓延到全身。
接着。
“啊!!放开我!!救命啊!!放开——”
女子惊惧的尖叫声中,那双手臂将她从巷子里捞出。她拼命地敲打着握着她身体的大手,眼泪不可抑止地布满脸颊,口里不停地发出凄厉的叫喊声。那的手指猛地收紧,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破碎的肢体带着鲜红的液体被扔进了嘴里。
咀嚼了几下,仰头吞咽下去,嘴角流下一丝刺目的红色。
然后,它将早已吓昏过去的小孩抓了起来。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响过,美餐一顿的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是呲牙咧嘴的怪笑,他转过身子,摇摇晃晃地继续向前走去。
跪在城桥上的老者,紧紧地抱着属于这个城的徽印,看着天际染成血红色的高积云,看着那发出耀眼的红金色光芒的落日,看着向自己逼近的某些东西。
布满皱纹的脸尽是苍凉,眼角流下浑浊的泪,那名为悔恨的泪。
终于,他大喊一声,带着某种绝望,带着某种情感,大声的呼喊了出来,“神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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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夜,流淌着泛泛的寒意。
海浪拍打着船体的声音清晰可辨,夜幕沉沉,却见不得一丝月光。
披着风衣的女子,散着墨色的长发,站在甲板上。
所在的船位于整个航队的最前方,大大小小的船只尾随着最前方的船,像那最忠诚的下属追随着自己的王一样。
她看着早已消失在视野里的大陆,心里翻腾着难过的情绪。那是她的故乡,永远都回不去的故乡。
女子垂目,发出一声长叹。
“我们,难道就要这样灭亡了么?”
“不会的”守在她身边的男子开口,坚韧的腰板里透出了战士才有的气质。他的双眼注视着看向他的女子,继续说道,“我们不会灭亡的”
“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也算么?”女子娇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带着苦涩的声音戳着男子沉厚而坚韧的心,“咱们抛弃了那么多人,抛弃了故乡,现在要随着这船飘向另外一个地方,我们不是活下来了,而是真正的死去了啊”
“……”男人沉默着。
“真是后悔当时没有听他们的话啊,搞得成了现在这种模样……”女子苦笑着,白嫩的手撑着粗粝的木质栏杆,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去,她低着头,看着身上穿着的衣裙,那是她的教养婆婆亲手给她缝的,作为她成年的礼物。
眼泪掉落,在木板上晕开,女子记得,她的教养婆婆看着她穿上这身衣服时慈爱的笑容,就像看着自己的孙女儿一样。可是,现在,那位既严厉又慈爱的老人早已葬身于大陆,亡于那块被他们抛弃的大陆。
看着女子悲伤的样子,男子上前,伸出手想要抚慰一下她,但要在接触到她的前一刻,他的手猛地滞住,手指缓缓收缩成拳,似是不甘心地收了回去。男子轻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继续默默地站在那里。
她是神灵,他是生灵。
他们的界限,不能逾越。
“大陆消失了,我们或许可以逃向其他的地方,或许死在了外面。只剩下了我们。最可笑的是,未来居然全部依托在我们身上……可笑啊……真是可笑啊……”女子先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前半段话,然后,似是想到什么一样,乖戾的气息瞬间被扑灭,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真的是万分抱歉,但……不得不这样做”男子斟酌了一下,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他微低着头,话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
女子抬头,支起了身子,靠在圆弧状的围栏上。
她的背后,模糊的黑色吞噬着天际,海风吹过,撩起了她的黑丝,她所面对的方向,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女子看着男子,那个一直对她忠心耿耿的男子,那是她的仆,她所能依靠的最后一位。
不应该任性了。
“你要离开了吧”
男子沉默不语。
“神灵们已经对你提出了条件吧”
男子依旧沉默。
“你可知道,一旦成为神灵,过去的记忆,都会消散,不再属于自己”女子继续说道。
男子眼神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我真的看不透你了”女子摇了摇头,望着眼前的男子,似是觉得陌生。
“如此,也好”男子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离开吧”女子望了望男子,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好”男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
“我与你一起”女子说道。
“我拒绝”男子终于喊出了反对。
“你没有这个资格拒绝”女子冷眼看了一眼男子,声音转冷。
“你说过,成为神灵,过去的记忆,都会消散,不再属于自己”男子断然。
“忘了,就忘了吧……”女子似是蕴含着某种说不清的情感,“我只想记住一时,哪怕,是片刻也好……”
女子又看了一眼模糊着颜色的天际,转身,向男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