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老没有答话，好一会儿才道：“想来你也知道贫道为何要跟你说这些话了。”
黎羽郑重行了一礼，这才满脸肃容道：“阿羽明白了，程长老的教诲必定铭记在心。”
程长老点了点头：“你这孩子也是天资卓绝，短短一个月的功夫，没人指教就能自己摸索出收敛情绪的诀窍。若是你拜在我宗门下，有贫道看着倒也没什么，要是去了黑月宗还是这副模样就麻烦大了。”
黎羽疑惑道：“黑月宗？”
程长老看了黎羽一眼，幽幽开口：“本宗乃是边陲小宗，受黑月宗庇护，不出意外那也是你日后要拜入的宗门。”
黎羽现在完全是修行界的小白，难得有程长老这么一位高人肯提点，黎羽哪会不抓住机会？
当下恭敬问道：“程长老，为何阿羽在黑月宗就有不妥？”
“黑月宗和本宗不同，宗门大法扎根于迷幻一道，黑月宗修士对人心底心绪的波动最为敏感，你猜要是他们见了你这么个精神强横，偏偏情绪不显的弟子是个什么想法？”
程长老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瞥了黎羽一眼。黎羽顿时眼皮一跳，想想那个场景也是心底一片恶寒。
程长老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打击过头了，见黎羽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安慰道：“你也不必想太多，纵使今日没有贫道的提点，到了黑月宗你也不过多遇到点挫折，以你的悟性，早晚能想通关键。”
黎羽不由苦笑一声，若是没有程长老的提点，岂是多受一点挫折那么简单？
黎羽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问道：“长老，阿羽还有一事不明，还望长老解惑。”
见程长老颔首示意，黎羽沉声道：“修为高深的修士可能看穿人心？阿羽虽然觉得这不太可能，可还是想要问一问长老。”
程长老本来以为黎羽要问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哪里知道是这个。
当下，程长老也有些忍俊不禁：“你这真的是想多了，人心难测，哪能看穿？贫道修行多年，从未听过有大能可以看穿人心的。”
程长老强忍笑意，想了想干脆给黎羽普及了一下常识：“一旦修士生出了神识，那除非另一位修士专精情绪一道且修为高出太多，否则绝无可能窥探。又或者如你这般的精神强横之辈，掌握诀了窍，贫道也没法子看出你的心思。”
黎羽闻言一阵尴尬，想了想才道：“黑月宗定有修士能看出阿羽收敛的情绪，无论如何，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这般作为总是不好。”
程长老闻言顿时点头：“孺子可教。”
程长老见黎羽面色迟疑，知道他定有别的疑问。“你与贫道也算相熟了，有些事情不必有太多顾虑，只管道来。”
黎羽沉默半响，才咬牙问道：“长老，阿羽就斗胆问一句，为何长老心甘情愿将天赋优异的弟子拱手相让？”
此言一出，程长老顿时面色一变。黎羽垂着头，一时之间只觉气氛压抑，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要不是程长老对自己多番提点，确实对自己心存善意，我又实在太想弄明白其中的关隘，打死我也不会问这么忌讳的事儿。”
黎羽等了片刻，见程长老没有回答的意思，心里也是后悔，刚想告罪一声，却听程长老淡淡道：“贫道怎会心甘情愿啊！”
也不知道是看在黎青萝的面子上，还是程长老确实想结个善缘，沉默许久后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本宗能延续至今，坦白说少不了黑月宗的一份功劳。可光光如此，想要贫道将天资卓越的弟子拱手相让，那也是绝无可能。”
“只是，这不是一宗一派的私事。由三上宗起头，时至今日整个修行界的大小宗门都是按着这个规矩来。”
“贫道不知别的宗门是个什么情况，黑月宗修士每隔数年就要来探查一次。到那时，贫道也会把每个弟子的情况详细记录在玉简上，供黑月宗的道友查看。”
“正如凡俗之人做事瞒不过贫道，贫道也很难瞒过黑月宗修为高深之辈。或许可以瞒过一两次，可那有什么用？为了一两个有天赋的弟子就此断了黑月宗的支援？”
“边陲之地杀机四伏，金光宗能延续至今实在是不易。真的犯了忌讳断了黑月宗的支援，那今后的日子更是艰辛无比，贫道没有那个自信能以本宗现在的底蕴支撑下去。”
黎羽听得程长老如此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位心里也是怨气颇重。
有些话程长老没说出口，自己哪能不明白？
“要是金光宗真的犯了忌讳，恐怕不光光是断了黑月宗的支援那么简单。边陲之地要是有哪个小宗发生什么意外，那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黎羽明白了关隘后不由有些匪夷所思。照程长老这般说来那简直是真个修行界集体给三上宗供血，按常理来说是绝无可能的事儿。
程长老心怀不甘，其它大宗的修为高深之辈就没有怨言了？
听程长老的意思，这种行为已是惯例。排除大环境因素，那只有一个可能了。三上宗底蕴深厚无比，能够压服种种不服。
换句话说，三宗合力起码要有让天下大宗闭口不言的能耐！
想到这儿，黎羽一阵心潮澎湃。不管日后黎羽加入黑月宗后有什么别的心思，此时此刻，黎羽对程长老口中的“三上宗”除了高山仰止，再没有别的想法。
程长老哪能知道短短时间里黎羽能有这么多心思，更不会想到光凭自己几句话，眼前这个“娃娃”就能堪破如今修行界的大局势。
见黎羽一脸神飞天外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可还有不清楚的？”
黎羽回过神来，刚想问问“三上宗”到底是哪几家，可一见程长老兴致寥寥的模样就把口中的话咽回心里。
“总有一天自己会知道，不必急于一时。”
想到这儿，黎羽又是诚恳地朝程长老行了一礼，开口道：“多谢长老教诲，阿羽已经心满意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