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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挥散不去的笑

在少年的解释下,苏晓这才知道,原来他所修炼的无我心法真的是属于三百年前没被修改过(没更新过)的功法(版本)。

而现今功法与苏晓所练的功法区别可不单单是一个难易程度。

虽然修炼功法看似降低了门槛,但也导致内家子战斗力的直线下降。

绝大多数人连自己连修炼是为了什么都不明白,道心(信仰)不存,就算空有内力,又怎么能和那些经历过识我、问我、再求道的有自我信仰的修士相比。

当然,这也是外域邪魔侵略之大势下不得不为的一件事情——如果修炼功法不改变,正如少年所言,修炼者人人都要练个十年八载的,等老一辈修士都死光了,谁来对抗邪魔?

当然,内家、先天不悟道,不代表练气不悟道,简而言之,南府目前的功法在苏晓看来,就是将悟道这一难的环节放在后面。

而在少年描述下,这难的环节非但没有变简单反而更难了,凡是修炼了整改过后功法的人,可能在内家、先天顺风顺水而活活卡死在突破练气的道路上。

这是因为实力强了再悟道的结果就是——天地排斥之力更强,悟道变得更难,更晦涩。

相反,苏晓修炼的功法则讲究先难后易,先让人在天地排斥力弱的时候,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修炼,练的又是什么,道又在何方。

前期,后者在速度上是没前者快,但到了后期,修仙功法厚积薄发后的速度就远远不是前者可以比拟了。

更重要的事情,前者每突破一个大层次就要换一种功法,直到练气后方才停止。而后者则是从内家到元婴一直都可以修炼的法门!

怎么说,这两种类型功法应该算是各有千秋,各有所长处。

一个先易后难,一个先难后易。至于为何前者更为南府人接受,只能说所处环境的不同,前者更适合南府绝大数修士。

是的,后者在南府不是没人修炼,相反,后者恰恰是南府高端战力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

中府,说是一个府,在少年介绍下,苏晓理解为有点像前世梵蒂冈那样的国中之国——倒不真的是国,而是仙盟的宗派所在,十二个传承数千年的最强宗门就集中在那。

在如今邪魔入侵之后,汇聚了天下绝大部分无论内气修炼还是悟道资质都上佳的天才后,中府仙盟势力更是如日中天。

中府也是目前除了大周皇室外,为抵抗外域邪魔输送高端战力的最主要存在。

或许,按照苏晓所知晓的历史发展进程来看,在外域邪魔真的被驱逐出去后,五府再次安定下来,中府与大周皇室之间必难相容。

不过在目前外域邪魔势强,五府联手已经数百年的格局下,那样的场面怕是还要等好久好久。

自然也不是苏晓操心的事情。

就在少年说这功法期间,苏晓也告诉了他:他来自西府的事情。

见少年这才释疑,那一脸怪不得如此的表情,看的苏晓额头隐隐又浮现出一个井号。

“那你真可怜。”

“可怜什么?”

“传送到我们战况最严峻南府还不可怜么?哪怕是北府,目前的状况也比我们好多了。”

“哦?你是这样认为的么……我倒不这么看呢。”

“嗯?”

“我之前啊,生活在一个不用物资,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时不时可能发生战乱的好地方呢。”苏晓回忆起前世的种种,真是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失去后方才知道珍贵。

“……西府?”少年眼睛微微发亮。

“……”

苏晓微微无语,怎么有种驴头不敌马嘴的感觉呢?罢了,不重要的小事……

“……也算吧。”苏晓便点头道。透过被挖空的树洞,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残阳如血。

两人在闲聊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丑阿四也丝毫没有回来的迹象。

“以前我总觉得战争离我很远,觉得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听你说完和外域邪魔的战斗竟是如此残酷,再加上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一幕,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也很可惜没有好好珍惜之前的生活,但我……并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想念苏颖,想起苏茗,想到在隐剑门生活的半年时光(还是那句话:前传的人物,喜欢的可以看下,不喜欢可以不看,无影响的),苏晓心中便滑过一丝暖流。

然而,眼前又闪过刚才犹如人间炼狱一幕幕画面——

“如果,能为全人类而战,也很有意义……不是么?”苏晓呢喃着,目光有些迷离。

苏晓并非说南府,当然,少年也没有发现。

一缕残阳恰逢其时地透过树洞的缝隙照在苏晓的侧脸上,将苏晓本就柔美的脸庞映衬得更加完美。

少年不禁有些看痴了。

“对了,还没问你名……嗯?你在看什么?”苏晓低头恰好看到少年一脸猪哥样,顿时不爽了——虽然他也知道附身的这具身体很美,但别人敢YY他?简直找死!

“没,没什么。”被苏晓撞破的囧样的少年脸顿时红了一大片,支吾道:“我叫韩,韩……勇……”

少年韩勇将名字中的勇字说出后,整个人便像是瘫软了一般,靠在树干上。

“我叫苏晓。”

“苏晓么……真的挺羡慕你的。”

“羡慕什么?”苏晓保证,假如这少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一定弄死他,以报心头之不爽。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蛮羡慕你的啊。”缓过神的少年虽然脸还有点红,但说话已经正常了。

少年斟酌了一会,追忆道:“我七岁那年失忆了,以前发生的事情都记不得,既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家人——或许有吧,或许也已经被魔物吃了也不一定。”

“我一个人流浪了好久,好不容易拜了个师父,却在两年后就病死了。好在那时候我已经内家一层了,便在御魔城的一家武馆打工。”少年说着,自嘲一笑:“毕竟也算是修炼之人了嘛,日子过得虽然苦了点,但也还过得去。”

“就这样,浑浑噩噩又过了三年,在一次意外的选拔中,我被罗铮将军挑中了,当然,不是因为内功,而是因为我的智慧。”少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笑的很温暖:“你知道么,我差点就以为我的好日子就会这样一直下去了。”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又有谁能预料呢?师傅是,罗铮将军也是……”少年说着,情绪变得有点伤感:“我知道,我天赋不好还不好好修炼,练了8年也才内家三层,我对不起师傅对我的期望……你知道吗?其实,那封信,我本来是有机会送出去的。”

“就在罗将军自爆后,所有的魔物都像发了疯了一样朝御魔城涌去,如果在那个时候,我能勇敢点跑出去,或许……”

“可我没有。但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做逃兵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少年说到这,两行清泪已是止不住的往下流道:“我真的害怕。就我一个人,你知道吗?!四周都是吃人的魔物,我想跑,可我根本跑不动,单是看着那群密密麻麻的怪物背影,我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浑身从上到下就好像没有一处是自己的。”

“我本来姓韩,但不叫勇,勇这个字,是罗铮将军替我取的,他希望我希望个勇士一样,勇往直前,可实际上——我就是个懦夫。为了送信,我带足了口粮,但最后只是更方便我在那树洞里足足躲了两天,连魔物走了后,我也只敢像你们之前看到我那样出来看看。我也不敢去清水郡,一来是怕路上遇到邪魔大军,二来是怕到清水郡却被人发现是个逃兵。”

少年省了省鼻子,摇头道:“很好笑吧,接信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很勇敢,直到直面魔物,我才发现我内心竟是如此的恐惧它们。”

说出压抑在心里好久的话,韩勇明显变得轻松多了。

(……说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啊。)

听完韩勇说完关于他的故事,苏晓心中也是感慨万分,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当然,现在再让我对付魔物,我想应该会表现的更好吧。”韩勇说完,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毕竟,连西府来的姐姐你都这么勇敢,还是罗铮将军亲兵的我,怎么好再丢他老人家的脸呢?嘿嘿。”

“嗯,当然,你一定会……”

然而,就在苏晓连回应的话也还没说完的时候,胸口那放置六棱显魔石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滚烫。

下一刻——

噗嗤!

没等苏晓有所反应,少年便当着苏晓的面,被一个黑色钩子钩穿了脑袋,而他的嘴角却还挂着那抹对未来更显期待的笑容。

少年的鲜血、脑浆霎时四射,溅到了泥土墙上,溅到苏晓的脸上,也溅到了苏晓的心里。

永远,挥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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