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之乎也不想这时候与她说这些。这些事情说起来未免过于严肃，把气氛都坏了。当下跟着笑道：“你岂止自知之明，还有知人之智啊！上帝把什么都给了你，想起来都不公平。”
“上帝对你也不错啦，怎么怨天忧人的？人应该知足，不是说知足者常乐嘛。”
“我算什么？这个城市的边缘人，啥都不是。”
颜玉玩笑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说不准有一天城市倾向农村，你这个边缘人最好，进退自由啊。”
倪之乎摇首而笑：“我这一辈子是甭指望这一天的了，下辈子吧！”
颜玉说：“中国的事情最是说不清楚的，我想会有这一天的。”
“就算有这一天，我也是进退维谷。我现在就处于这种两难境地，城市不要我，农村又不想回去，你说怎么办？”倪之乎一副认真的样子问。
颜玉笑说：“作家可是全才，天上地下，无有不晓，这个问题应该由你自己回答。”其实她想说找个城市女孩结婚不就得了，只是觉得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来欠妥。
从夜宵屋出来，倪之乎邀颜玉再回去坐会儿。颜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从倪之乎住所出来，颜玉就打定主意径直回去的。她甚至觉得今晚上来倪之乎这里冒失了，毕竟自己同他欠缺交往。
倪之乎就送她上了公交车。车上只有一对恋人，拥抱着坐在后面。汽车启动后，像是受到某种牵引，她回头透过窗户去看车后的站台，桔黄的路灯下，倪之乎若有所思地立在那里，心里便生出种异样感。她知道自己无意中闯进了这个男孩的心扉。可这当儿她却想起了尹贵佑。尹贵佑在电话里说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也不知到底是多久。她就盼着他早点回来。这股迫切殷盼连她自个都感到吃惊，要知道她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在她回味着与尹贵佑一块的一些片断时，左旋的影子莫名其妙地闯了进来。这样的情景好多次都是这样，令颜玉费解。对尹贵佑，她的感情是多方面的，左旋在她的感情世界里很单一，可到后来他却总是跳出来把尹贵佑赶走。这样的次数一多，竟令她生出几许不明的忧郁，弄不明白怎么会是这样。有时候想，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上流淌着她一模一样的血？
头顶忽然噼里啪啦响起，像炒豆子一般，颜玉的思绪被收了回来，也就惊觉下雨了。对这场迅猛而来的大雨，颜玉有些不知所措。她没带雨伞，待会下车势必淋得像只落汤鸡，心头就祈盼这场雨速来速去。到站了，她冒雨下车，手中的提袋顶在头上往家跑。站台就在文联大门口对面，跑回家时衣服都湿透了。母亲早已回来了，让她赶快把衣服换了。颜玉就想干脆洗个澡吧，把身上的冷意去掉。往浴室走时，猛可想起母亲的样子似有什么话要跟她说，猜测和左旋有关，人就惴惴不安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