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来到这个山城整整过去了四个月。不去论得失，这玩意儿总是要看你自己内心是怎么衡量的。在我暂时告别花丛生活的这段时间，我基本是和何骏厮混在一起的。我们就像俩个基佬一样，出双入对。酒吧，常去，但绝不喝多。何骏跟我有一个共通的特性，那就是，任何时候都要保留一份清醒。人们说，上帝在夺去你某一部分快乐的时候，他必然会在另外的方面弥补你。比如现在，我失去了一个美女，却拥有了一个兄弟。是的，兄弟。还是一个纯爷们的兄弟。
这个城市有家很出名的酒吧，叫杜尚。它的名字很特别，这是我和何骏最常停留的地方。边喝酒边看各种表演。我说的表演，不只是舞台上那些演出。很多时候，台下的节目会更令人回味。那些花蝴蝶一样的姑娘穿梭在人流里，投向各类男人的怀抱。达官贵人、世家子弟、社会名流，甚至地痞流氓、失意浪子，几乎都可以在这里勾搭到他们想要的女人。在这里，不一定要用钱，有时候三言两语，便能骗一个头脑简单的姑娘上床。每天，在这，这类的场所，都会有一批像花一样的单纯姑娘被诱拐进各种梦魇，踏上她们幻想中美艳现实却残酷的路。我和何骏，作为清醒的观众，只是淡然地观赏着一切，决不多言。很多时候，我们会因为又一个傻姑娘被诱拐成功而相视一笑。生活，它就是这么残酷。我们却只能眼睁睁地观棋不语。说我们冷漠也好，说我们残酷也好。事实就是这样，你管得了初一，又管得到十五吗？
感谢老天，赐给我这样一个和我有着共同观赏癖的朋友。每一次，我们都不带女人，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喝着酒，看着这些千篇一律的表演，乐在其中。酒吧的生意一直很红火，门口络绎不绝的客人进进出出，几乎都是各类男人带着女人。像我和何骏这样如同基佬组合的，自然少见。
这一天，我和何骏如往常般坐在酒吧的角落，闲聊着。我们相向而坐，我的位置，是背向门的，视野相对小一些。而何骏，喜欢靠着墙，这样可以更加舒适地看到人群。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我微微一笑，又有一场戏上演了。当然，我并没那么勤快，为看一场每天都上演的小闹剧而刻意扭过头。我只是悠哉地喝着酒，并判断着，这一场小闹剧大概多久能完美收场。
何骏突然向我俯过身，将胳膊撑在桌上。我会意地将脑袋探了过去。
“这是个雏。”他的语气很肯定。
我下意识地回过了头。是杜小戒！这丫头居然跑这种地方得瑟来了！再看看她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清一码的色狼！还不时有人对她动手动脚的。有个家伙居然还搭上了她的肩。而她，显然被灌了不少酒。
我站了起来。何骏一拉我胳膊，示意我少安毋躁。
“你认识？”他问。
我点了点头。他微微皱了下眉。“这帮家伙有点来头，这姑娘怎么跟他们搭上了。”
在我们说话时，身后有了动静。我看到杜小戒站了起来，扯着她特有的豪放嗓门：“哥哥们，我今天喝多了，就不奉陪了。改日再聊哈！”
但是，有这么简单么？到嘴的肉，谁肯轻易放掉？她身边的一个男人也站了起来，直接搂住了她。爪子，有意无意地摸向她的胸。杜小戒的胸发育得很壮观。这也不怪他会对其下手。
我推开椅子，正要过去。
杜小戒动了。她一个转身，脱开男人的怀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一只脚直接踹向那男人的裤裆。从格斗的角度来看，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进攻，转身，踢腿，一气呵成，力道和角度都那么的精确。说真的，这丫头让我刮目相看。男人捂住裤裆一脸痛苦，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杜小戒转身就跑。但她显然喝多了，没弄清方向，不是跑向大门，而是朝我们跑来。不过说实话，就算她往大门跑，能跑得掉吗？
在我和何骏瞪着眼惊叹的时候，她已经快到我身边了。但是，被抓住了。一只大巴掌扬了起来，就在那巴掌要落下的瞬间，一只手抓住了它。是何骏。
“放开她！”何骏脸色阴沉，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我迅速将杜小戒拽到了身后。
“林子！”杜小戒躲在我身后，紧张地抓住了我的衣服。有保安往这走来。显然，这样的冲突已经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大多人都往我们看来。
“X你妈，多管闲事！”有个家伙抓起了桌上的烟灰缸，照着何骏脑门砸去。
现场有人惊呼。但我并没动，我了解何骏。果然，在那烟灰缸靠近时，何骏一个闪身，将抓在手里的家伙推到了跟前，那烟灰缸直接砸在了那家伙的肩上。何骏算善良了，要是我，绝对会用那家伙的脑袋来做挡箭牌。
“操！”那群家伙全动了，每个人手里都操起了家伙，椅子、酒瓶。
“兄弟，有话好好说。”保安终于到了跟前，拦着他们。
“林子，报警吧。”杜小戒似乎清醒了点，终于说了句清醒的话。
“报警？叫警察来也救不了你！三八！”有个家伙转向了杜小戒，操着酒瓶砸来。被我一脚，直接踹到了人堆里。
“要动手？出去玩！别在这里妨碍别人做生意！”我这话是说给保安们听的。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保安们看出苗头不对。连忙拿出烟给我们挨个递着。
人群迅速给我们让出了通道，我拽着杜小戒率先走了出去。
“兄弟，先把姑娘弄走吧。我这里挡着。”何骏跟在身后倒退着走。那群家伙紧跟不舍。
“丫头！一会我们动起手，你自己打车走。能行么？”我交代着。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怕他们才怪！”杜小戒那张嘴可真不是一般的倔。
何骏有点好笑地“哈！”了一下。
快到门口的时候，我推了下杜小戒，让她自己走。这死丫头愣是倔地跟在我身边。很快，我们三人站在了酒吧门口的空地上，那群家伙把我们围了起来。我数了下，七个人。而有人还在打电话搬救兵。显然他们都意识到我们不是好对付的。我和何骏苦笑地对视了下，若这丫头听话自己走，我们脱身是多轻松的事。看来，今晚不得不动手脚了。
一会功夫，停了三、四辆车在附近，下来十多个人，甚至还有人带着砍刀。我在想，这城市的治安咋这么乱，这么明显的斗殴，警察居然还没到场。
将近二十来个人围住了我们。在酒吧里搂杜小戒的那家伙，很嚣张地把玩着手里的空酒瓶：“练过是不是？练过又咋样？”说着，挥酒瓶就砸来。其余人也拥了过来。我和何骏背靠背，把杜小戒护在了中间。事实这样的场面对我们特有利。再多人，围上来，他们也施展不了拳脚，顶多就是拿武器砸我们。倒是我们两个，像丢小鸡似的，不时抓起他们中的一个，砸向人堆，有时候还拿来做盾牌。这就苦了中间的杜小戒，不时得躲着乱飞的武器，还要被我们两个人挤来挤去。
还好，这样的混乱没持续多久，警笛声远远传来。人群一哄而散。我和何骏相视一眼，急忙拽着杜小戒溜了。当然，还有不死心的几个拿着棍棒撵来，被我们一一放倒。我们在小巷子里七拐八转，最终打了辆车，到了我家。
检查战绩，两人的衣服都破了，何骏的肩被砍刀刮破一条口子，倒也没什么大碍。杜小戒完好无损，还在兴高采烈地叫着：“哇哇，你们太帅了！”
我真想拿东西塞住她那张嘴，这种时候还兴奋的起来。
“怎么跟这种人在一起？”我开始审讯起她来。
“公司的客户呀。我哪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杜小戒委屈地摸了摸鼻子，“明天估计得被炒鱿鱼了。”
“你那什么破公司？”
“卖车的。”
我有点无语。世道艰辛，什么行业都不容易啊。
这功夫，何骏的电话响了，他走到阳台接起了电话。我竖起耳朵听。
“没事没事，小混混而已……我知道我知道……谢了啊兄弟！”
进来见我们都望着他，他咧嘴一笑：“没办法，这城市就这么小，干点什么马上就被人知道了。”
“他们认出你了？”我心下一惊。他毕竟在这城市还开着店。搞不好就玩大了。
“没事，震东来的电话。帮我摆平了。”
他说震东，我倒放心了。据我所知，出狱后，震东就一直混社会，貌似在这城市混得有点名气，黑白两道，买他面子的人倒不少。突然觉得，在社会上混，认识那么几个道上的朋友倒是不错的。这只是一时的想法。当然，做朋友是不错。但千万别让自己陷进去，不然，可就难回头了。
闲话不说。当晚，何骏随意披了件我的外套，就告辞了。留下我，继续教训着杜小戒。你说，这姑娘咋就这么不知死活呢？不好好教训教训是不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