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绝望是夜幕边境，是无限趋近于零的地平，那么再越过它后，又该是一片怎样的风景，是不是连光阴都会逆行。】
12月初的上海，气温好像又突然没有了冬日的凛冽，前些日子还是到处都准备着要结冰的模样，这几日又似乎是回到了春暖花开的温度。
夏凯延倒是个太“省事省心”的人，自从上回和他见过一面之后，陆晓墨一直惦记着的关于电影主题曲的后续事宜安排，至今连个开端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进展。幸好刘俊慧那头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儿忙活，最近没时间管她，否则又该被折腾了。
已经是深夜11点了，陆晓墨洗了澡出来，要不是因为困到站着都能睡着，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码字完善她笔下的故事。
关了灯，眼前一片漆黑，忽然间就伸手不见五指，屋子里安静得连咽口水的声音都能这么清晰。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躺到床上反而没了睡意，陆晓墨干脆在床头柜上摸了手机，做一件没有任何惊喜度的事情——刷微博。
孟丽琳台下助阵夏凯延演唱会的消息，已经持续了一周，依然是热门。
“啪”！手机笔直地摔在脸上，鼻梁骨生疼，谁啊！这么晚打电话来！害得她差点毁容！
“喂。”这个字的发音实在扭曲，她的鼻梁骨越来越疼。
“是我。”
电话里，陆晓墨很快就辨认出了是他的声音，她甚至在很久以后，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只是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这样隐隐的心跳加速以及深呼吸，其实是故作镇静。
“啊？是夏……夏凯延吗？”
“对啊，你已经睡了吗？”
“我……没有……还没有睡……”
……
他已经回上海，陆晓墨应邀，在上海的一家高级餐厅和他见面。他说他只有5个小时的时间。
房间很大，也很豪华，两盏金碧辉煌的巨型吊灯从高高的金色天花板垂下，闪光耀目。包间的中间却只有一张两人桌，这应该是按照他的要求特别布置的。
陆晓墨的第一反应是，这里一定很贵。POPO引了她进去之后就离开了。他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等他，陆晓墨莫名其妙地不自在起来，尤其是两个人的眼神相对时，她竟然会觉得尴尬的。
同样的，见到她，他的心跳也突然间快，他很高兴，所以快速站起来，跑到门口拉着她进来，“来了，快，过来坐。”
“好。”
他抽开凳子，请她坐下，金黄色灯光下的她，显得特别的好看。好了，趁她还没有发现，他自己先很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注视的目光。
她看着他脱去很长的外套大衣，身上穿着简单的西服和白色的衬衣，是一副一如王子般高贵优雅的身形。陆晓墨心中暗想，这小子现在长成这样，到底有没有整容。他坐到她对面，两个人什么话也还没有说，对视一笑，这样的感觉随意又不随意。
“我是今天早上刚从法国回来，最近的工作实在太多，这些POPO都告诉你了吧。”
陆晓墨自己都意识到状态完全不对，木讷地点点头，“嗯，她都跟我说了。”
“其实，我一直想见你……”
“啊？”
夏凯延低头一笑，这个气氛好像不太对，聊点轻松，对，轻松的。“分开以后，我碰到过好几个以前的同学，那个，那个文俊你还记得吗？”
其实许多场景一直都在记忆中的，话匣子突然就打开了，“哦……你说文俊啊，当然记得了，就是那个胖胖的男生吧。”陆晓墨边说边比划着。
“你不知道，人家现在已经瘦成闪电了。”
“哈哈，真的吗？”
“我还碰到过我们的体育委员，碰到过咱们班的倒数第一，出道前，连班主任我都遇到过。”夏凯延努力地回忆着，能想起来的好像就这些了。他脑子里飞速地运转着，思考下一个可以谈论的话题。
陆晓墨闪烁着眼神，却始终不落在夏凯延的身上，“我也遇到过几个同学，不过他们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是，我一次也没有遇到过你。”他说得太认真，气氛又凝固了。
陆晓墨偷偷深呼吸一口，每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时候，她也想过这个问题，这个城市并不大，他们从来没有偶遇过。她现在有些后悔了，好像不应该单独来赴约的。
“哎呀，你看我”，他将菜单递到她面前，“来来来，咱们先点菜吧，你想吃什么就直接点。”他又紧接着站说，“他们这里的巧克力甜品都做得特别好。”
陆晓墨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些事情，他倒都还记得。“那先要两杯热巧克力，我的加冰，你的不加。”
各自的习惯，各自都记得。“叔叔阿姨，还有爷爷，他们都还好吧？”他问道。
“都好呢，身体倍儿棒。”
“爷爷呢，还记得我吗？”
这还真是问到点上了，“当然记得，总是时不时提到你。前几天在节目里看到你，都舍不得换台。”
“我也挺想爷爷的，改天我去看看他。”
“好啊。”
眼前实实在在出现在眼前的夏凯延反倒让她觉得不真实，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以后，她还是陆晓墨，夏凯延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过亿的身价，万千少女心中的完美情人，全亚洲追捧的偶像，有一天，他们的生活，会离得这么远。
“这些年你过得肯定不错吧，是怎么入这一行的？你知道吗，当时突然看到你出现在电视里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当然也没有想到，我们还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他站起来，替陆晓墨倒了一杯红葡萄酒，“当我知道你的小说上市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有今天了。”
“你呀，当时连招呼都不打，突然就消失了。”
陆晓墨的口气里是带着一丝责怪的，到现在她还能想起来当时的心情，只不过每次问道隔壁家的小凯去哪儿了，妈妈总是回答她，别人家的事不要管。再看到他消息的时候，就是在电视上了。
“我是被外公外婆接走的。确实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那今天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他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很牵强，前半句话像是匆匆带过一样，离开的过程也并没有多提。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要是再突然消失我就不理你了。”
“哈哈，现在你还怕找不到我吗？”他抛了个眼神过来，陆晓墨笑自己这话，是呀，怎么忘了他的身份，现在还能找不到吗？
“你真的不一样，小时候你最调皮了，我就记得你喜欢打架了。”
“看看看看，这都是为了谁？”夏凯延指着自己酒窝边上的那条小疤痕，“所以，你说我能忘了你吗？”
陆晓墨歉意地笑，一切都历历在目，原来从来没有忘记。他把酒杯伸过来，两只玻璃杯在一起发出一个非常好听的声音。
陆晓墨原本是让夏凯延把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就好，可他说天黑了，非要开到大楼下才能放心。小区里的道路挺小的，怕他倒车出去也不方便。
“原来你住在这里啊。”夏凯延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来，就好像是研究地形一样。
“这是我租的，为了好好写作。”他看着那栋楼，陆晓墨给他指了个方向，“我住7楼，就是没有亮灯的那间。”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直到看到屋子的灯亮了，他才开车离开。
街灯在霓虹下显得特别黯淡，他开着开着把车速放慢。其实分开的这些年并不是一无所得，不然他不会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地方，有些回忆，原来对他是那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