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森却滞了滞，皱着眉却说：“阿莞，你先去洗一下，把早餐吃了，你一边吃着，我一边告诉你。”
尚莞淡扫他一眼，从床上站起，往保温瓶的位置走去。
尚明森见状，赶紧步了过去，在她到达之前，拧开保温瓶的盖子，只见一阵热气腾腾升起。
“这粥还热着呢？可香，一会你多吃点。”尚明森笑着说，脸上堆起一丝丝皱纹，瞬间有苍老的模态。
他拿出里头的内隔，将粥盛在内隔里，递到了尚莞跟前。
“谢谢！”
尚莞的疏离且客气让尚明森脸色一僵，但片刻他就像打不倒的小强，片刻再次泛起笑脸。
“阿莞，以后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让福伯给你做，医院的伙食不比家里做的可口，你现在身子弱，得好好补补，最主要是在饮食上下功夫……”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尚莞冷淡的打断了尚明森糯糯的呢喃。
尚明森又是一僵，老脸像一张揉成团的纸，难看。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接着说：“阿莞，天一已经不在了，我们就不提这事，你看行不？”
尚莞顿住动作，抬首，“阿爸，就算天一不在，但是生天一的母亲应该还在，我从小跟天一的感情要好，他不在了，可以由我替他去尽尽孝心。”
那态度极尽的冷漠。
尚明森叹息一声，自知尚莞不会放弃，幽幽便说：“天一的母亲在生天一的时候已经不在了。因为你阿妈不孕，而我作为尚家的一脉，不能看着在我这代就断了，于是向你阿妈征求意见，你阿妈却不同意，我只好在外边找了个代孕的，只是那位女子在生天一的时候，因为难产，便死了。”
尚莞又滞住神情，眉宇微微皱了皱：“我记的在天一出生的那年，阿妈有一段时间不在家，我还以为是阿妈去生天一了。”
“那时候，你阿妈知道我外边找人生孩子的事，离家出走了一段时间，后来听到天一的母亲死了，而我发誓不在外头乱来，她才气消回来，而我们也趁机宣布天一的身份。”
尚莞想着母亲也是怪可怜，因为不孕，丈夫在外头找人生孩子，但是就算可怜，也不能把气出在孩子身上，可见母亲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天一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她咽下一口粥继续问道。
“张俏新。”
气氛突然死寂，就是尚莞喝粥的声音也无，尚明森更是摸不透尚莞的心思，忐忑不安。
“阿爸，当初你从陆海芬那边把我抱来，是在什么情况下？”突然，尚莞又问了一句。
尚明森立即打起精神说：“其实当初陆海芬是想生个儿子，但是却不想生了个女儿，而我当时尚氏正开始发展中，我跟她又是朋友，所以她就把你托负给我，让我待你如亲生女儿一样养着，然后暗中资助尚氏，我当时想成功，便答应了。”
尚莞此刻，感到口中的粥索然无味，放下手中的汤匙，目光再倾向玻璃窗，望向远处的天空。
“她是担心宋涛生会把前妻的儿子找回来，抢夺宋家财产，她是用狸猫换太子的手段把我送走，抱回宋世杰？”她幽幽的声音淬染着波涛汹涌的情愫。
从不知道自已一出生，因为不是男孩，便被转送他人。而且是她亲生母亲把她送人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正因一出生被抛弃，以至她一直都逃不过被人抛弃的舛运。
抛弃，就像一道紧菇咒，每次离幸福近一步时，那道咒语就会出现，斩断她前进的路。
尚明森又是一额的汗水，他自然明白陆海芬的心思，可是如果告诉了阿莞，他担擦了擦说：“这个我不是当事人，自是不清当事人的心思。”
其实尚明森不说，她也猜的出来，陆海芬当初希望生儿子，自然是因为争夺财产。
如果宋涛生前妻的儿子回来了，她在宋氏集团的地位定是不保，于是想出这狸狸换太子的计谋。
这招实在太高了，陆海芬不愧是商场上的女强人，手段强狠。
“其实你一开始反对我跟邵栾晟，是因为陆海芬早就跟你协商好了，等我长大后要把我嫁给宋世杰，这样，宋家的财产依旧还属宋家人，而且她在宋家的地位依旧毅立不倒，你又能壮大自已的公司？”她的眼神锐利，如把刀子般咄咄逼了过去。
尚明森紧抿着唇，神色僵硬，心底已是波涛暗涌。
他实在没有任何脸面再去狡辩，陆海芬确实是个心狠的女人，但正因为她的狠，才有今天的她。
以往的他，也是因为过于追求名利，一切精心算计到名利上，所以当他要面对女儿的责问时，他找不出可以洗清的轨迹。
就算以后真相大白，阿莞对他的间隙也不可能再缩小，那道梗依旧存在，他也不能再欺骗下去。
既然决心救赎，就应该把一切彻底交代清楚，只有全部碎裂，他才有机会慢慢拼凑，拼凑一切可能拼凑的，让它复原。
于是半响才艰难的应了一句：“是。”
“呵呵，这一切计划的多完美。”她冷笑着。
“阿莞，事到如今，阿爸也不准备再瞒你，你要怪阿爸，阿爸决无半句怨言，但是你就给阿爸一次弥补的机会吧！”
她抬眼冷睨他：“呵呵，我怎么敢奢望呢？”
其实她以前给了很多次机会他，她曾经满怀希望的憧憬，阿爸会改变的，阿爸心里是爱她的，可是得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到最后，她的心已麻木了，再无任何的期望了。
现在，知道她不是他亲生的，更不会再抱那种奢侈的希望。
“阿莞，阿爸这次是真心悔改，其实在你倒下那一刻，阿爸才感到惧怕，害怕你也会跟天一离我而去，也深刻明白，我就算有家财万贯，但是却孤老无子，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幸好，老天垂怜，让我还有机会向你忏悔。阿莞，你就给一次机会我，好吗？”
尚明森此刻满脸的皱纹，带着浓浓的期望。
尚莞看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那副愧疚，很真。
如果是换成以往，她定会感动，但现在她已没有任何精力去跟他们周旋了，她的精力已经耗光了。
剩下的皮囊，只表示她还是个活体。
深叹一声：“阿爸，如今的我于你来说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了，所以阿爸，别再费力气再演了，也别再伤害我了。”
尚明森即时顿在原地，脸上只是一阵阵变化的颜色。
半响，愧对说：“阿莞，阿爸也不逼你，但我会用自已的行为来告诉你，你慢慢吃，我去给你削个苹果。”
说完，便转身，蹒跚的往前走去，那背影透着沉沉的孤独。
朱自清写的《父亲的背影》即时泛上她的脑海，片刻，眸子便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