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转身，担心转身吓到他，倒是豆豆转了，他清脆的童音响了起来：“外公。”
尚明森听见豆豆的叫喊，瞪大眼睛，一副担心看错人的样子。
“豆豆。”半响喊了一句，声音惊喜颤抖的。
“外公，你最近好吗？”豆豆走到他的身边，仰着小脸凝视尚明森。
“好，外公很好，但就是想豆豆。没想到豆豆回来看外公了。”尚明森蹲下身子，想抱豆豆，可是他没体力，差点掉了下来。
“外公，你好好站着。”豆豆很懂事的，毕竟以往尚明森是真疼豆豆的。
尚莞早就转过身子，看着尚明森，她发现他头发全白了，人也瘦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更是深密。
尚莞想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变成这个样子，心头说不出心酸。
“豆豆，谁带你来的？”尚明森的声音如他的人一样苍老，如没有力气喘延的老人。
“我是妈咪带我来的。”豆豆笑嘻嘻的指着尚莞。
“你妈咪？原来你爸爸结婚了，还是可怜了我阿莞，一心一意爱着一个男人，走了一年，那个男人就另娶了，不值的。”尚明森脸上露出心疼，看也没看对面的尚莞，拉着豆豆。
“豆豆，我们进去，让你新妈咪回去吧，我这儿不欢迎。”
尚明森边走边说，豆豆仰头看着尚莞，一脸很无奈，尚莞眼里已流出了眼泪。
她看着尚明蹒跚的走到大门口，脸上挂着浓浓的悲伤，泪，流的汹涌。
尚明森手抖颤的拿出钥匙开门，可能视力不好了，还是心情方面的缘故，怎么插也插不进锁孔上，最后掉了下来。
尚明森又要蹲下来捡，尚莞走了过去，捡了起来，拿着钥匙，“阿爸。”
尚明森突然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僵住身子，一秒，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尚莞。
眼瞳张的诺大，似乎不相信他所看到的，擦了擦眼，再定睛一看。
“阿爸。”尚莞噙着泪珠，再喊了一声。
“我不是在做梦吧！”尚明森抖着声音。
尚莞拿起他的手，又喊了一声：“阿爸，不是梦，是真的，我是阿莞。”
感受到尚莞的体温，尚明森这才惊醒，接着嗷嚎大哭，“阿莞，阿莞竟然还活着，老天爷竟然把阿莞还给我了。”
尚明森边哭边说。
尚莞抓住他的手，也是哭。
其实在看到尚明森瞬间苍老的样子，尚莞早就没有怨恨了，她记得她没走前，尚明森是已经改变了，只是她不敢去相信而已，也是因为常受到欺骗后害怕罢了。
可今看见父亲的苍老，她的心像被什么割了，疼的难以言语。
纵使以前父亲做过错事，现在老年也算是受到了惩罚，孤苦伶仃，无人可依。
“阿爸，你心脏不好，情绪不能激动。”尚莞擦了眼泪劝慰着。
“阿爸太高兴了，这一生都没有这样高兴过，阿莞竟然还活着。”尚明森又哭又笑的，像个小孩。
尚莞看着，竟笑了，泪中带笑。
“阿莞，这是怎么回事？阿爸当时看到你是进了火葬场的。”尚明森平下心绪后问。
“这都是天一弄的，阿爸，回屋里我再慢慢告诉你。”尚莞说。
“好，好，我们回屋里去说。”尚明森点头。
尚莞开了门，三人走进屋里，豆豆四处看着，便说：“外公，家里好乱。”
尚莞发现屋里确实乱，虽然不是很脏，但是一看就是没有人整理的样子。
“阿爸，福伯呢？”
尚明森拿水煮，尚莞见状，上前替他。
“福伯回老家了，我这儿落迫了，虽然我留了他，但是他执意说要回老家养老，我只能让他走了。”尚明森坐在椅子上说。
“那家里没讲其他佣人？”尚莞把电水壶插电后，坐回位置。
“请什么佣人，我一个闲人，自已干就行了，而且尚家也早不是以前的尚家了。”尚明森叹道。
尚明森一直说着尚家的情况，尚莞听了，心头十分不是滋味，母亲赵弄月出家了，这个诺大的家就只剩尚明森一人。
最后，尚莞问了：“阿爸，我究竟是谁的女儿？”
尚明森叹一声：“你当然是阿爸的女儿，当时那样说，是邵栾晟的计谋，秦翔宇又是邵栾晟的死对头，我为你的安全着想，就听了他的话，那些话，全是编出来的，你是阿爸的女儿，但陆海芬确实是你的母亲，所以你出事后，阿爸后悔了，我也曾埋怨过邵栾晟，可是当时他也不比阿爸好过。所以你出事后，邵栾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将秦翔宇和宋世杰一帮人打压了，宋氏集团也到了邵栾晟手里。”
那场计谋，邵栾晟虽然已经跟她说过，但是从父亲口里得到证实，心头真正的释然了。
这时水烧开了，尚莞起身去拿水壶，坐回位置上，往装了茶叶的瓶子里注上热水，热气腾腾冒着白烟，薰着尚莞的眼，犹如雾里看花，似真似幻。
“阿爸，我的存在是当初说的那般？”声音淡淡的。
“嗯，想当时陆海芬因为急着要宋涛生娶她，她跟宋涛生一直没有所出，所以她想了这个办法，当时尚氏又处于发展阶段，需要像宋氏这样的大集团当靠山，我鬼迷心窍的就答应了。”
尚明森的声音苍老，徐徐平缓，似乎一位苍老的老者行走在古老的青石板小巷中，踏出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悠悠远长。
尚莞倒了一杯水给尚明森，“现在她在哪儿？”还是问了一句陆海芬的下落。
“陆海芬自从被宋涛生赶出家门后，身上也有一些积蓄，于是一个人出去做生意，但不巧被人骗了，犯了刑事罪，现在关进了牢里，判了五年。”
尚莞顿住动作，没想到陆海芬纵横一生，最后竟落的这个下场。
心里实在不知以何种表情应对。
不管陆海芬当初如何把她丢弃，现在她承受的，也该受到了回惩了。
至少是把她丢在亲生父亲身边，她不恨，对陆海芬本是没有多少感情，除了血缘关系，真的可以说上是陌生人。
对这样关系的人，说不上恨。
尚莞又问了关于天一的母亲，答案还如当初尚明森说的那般，没有任何变化，对于这事，尚莞并不想告诉尚天一。
尚明森问了尚莞如何死而复生的事，尚莞便把尚天一如何调包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尚明森听完沉默了，尚莞知道父亲的心思，是想见天一，安慰。
“阿爸，天一现在忙，所以没有回来，他国外的公司做的很大，他说过，有空了就会回来看你。”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尚明森脸上闪着笑容，只是那道笑容有苦涩。
尚莞扯过话题，以冲淡他的不悦。
“阿爸，我和邵栾晟结婚了。”
尚明森脸上露了笑容：“阿爸看到你幸福，没有遗嘱了。你早该得到幸福，邵栾晟是值的托咐终生的。”
尚莞拿过尚明森的手，目光溶溶：“阿爸，有你这句话，我会幸福的。”
尚明森笑了，这是他一生露过最美的笑容，也是尚莞见过最温暖，最灿烂的父笑。
这才是幸福的爱情，亲人的祝福，是幸福的基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