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什么？”林冰霞同样在笑，笑脸也同样灿烂，只在注意笛影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
“不知道！”笛影笑容中突然出现一丝木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许久没有笑了，连自己都惊讶，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想笑的心情了，却是如此的轻快和温暖。
这便是微笑的感觉了吧！
他差点忘了这种感觉。
如果说世界上还剩一种可以驱散冰凉的东西，那么它就是这种微笑。这一瞬间，他身上停留的所有冰冷漠然，都消散不见。
从这一刻开始，他终于不再是自己，但同时又是自己。
“你真奇怪，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林冰霞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竟有几分有些嗔怪的意味，也像是在责怪他，但她分明是笑着的。
“我很奇怪吗？”笛影说。他一刻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奇怪，在漠然这种性格所容忍的情况下，他只能表现出过往那种态度。
可是她居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虽然是随口的一句话，但是如果曾经没有真正想过，现在绝对不会这么顺口的就说出来。
他的笑容消失了，换上一种林冰霞看不懂的表情，不过她却是知道这看不懂的表情代表着笛影心绪的微妙变化。“你生气了？我只是开玩笑，你别在意啦。”
笛影立即接话：“我看上去像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呃……这个嘛……”林冰霞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两颗眼球转向上方，像是真的在思索问题。最后终于说出一个字：“像！”
“哈哈……”被林冰霞这幅表情又逗笑了，笛影直接笑出了声音。“那就请你多包包容一下。”
“没问题，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尽管知道这也是一句玩笑，但林冰霞还是顺着说了下去，让两人间气氛更加随和和轻快。
“我倒是不怕这个。”笛影顺着这轻快的气氛说着话，与过往判若两人，除了那相似的面貌，完全找不到从前的影子。放在过去，谁能想得到这个人将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或许以后也会有更大的变化，谁说得准呢？那时变成什么样就无法预料了。
“为什么？”头轻轻一转，斜斜的看着笛影，脸上表情也有一丝微妙。
“因为……”笛影没有一口气说完整句话，反而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下去。“……昨晚接电话时，你不是有句话没说完吗？就冲这句话，我便可以肯定。”
他！？
居然……
林冰霞真的有些搞不懂他了，听他的口气，明明已经是知道自己的想法了，但就是不点明。她又看不懂笛影的心思，顿时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上。
她有种被窥视心思的感觉，脸上有些烫，早已变得红扑扑的了。
不用顾虑了吧！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其实两个人心里都应该清楚，没必要继续打哑谜，直接挑破就好，不管得到的回答是什么都无所谓，那是之后的事，没有人猜得到。只为现在，未来的事就留给未来吧。
她粉唇微启，吸了一大口气，洗净胸腔里的浑浊，然后吐出，让心尽量空明一些。
天完全亮了，强光让她的表情清晰，不用正视便可以看清。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渐渐有了“川流不息”的趋势。对于长椅上坐着的两个人，人们大都无视，这样的场面非常稀松平常，随处可见，毫不出奇，匆匆便经过他们身边。
甚至无人注意到——两人此刻心中那不知是雀跃还是害怕的情绪。
声音由安静转为嘈杂，人们叫喊声，汽车鸣笛声，鞋底与地面碰撞声……无数声音汇聚而成的杂乱声音充斥街道。
本该听不到笛影的呼吸和心跳了，但又为何会这么清晰呢？连说话只要声音小一点都听不清楚，可无形间嘈杂像是被什么阻挡了，怎么也传不进二人的耳朵，他们都觉得无论对方说话声音有多小，自己都可以听清。
林冰霞头慢慢抬起来，两双眼睛即将再次对撞，心中的决意无比浓厚。
已经准备和酝酿了很久的话即将脱口而出。
可……
也许有些东西注定不能轻而易举的表明。每当即将接近的时刻，总会被另一种事物打断。昨晚突至的电话是一样，现在的插曲也是这样。
又是一个电话打来，是林冰霞放在包里的手机响起。
积攒已久的勇气又被击溃了。
她不得不拿起手机接电话。
是父亲打来的，他看到了林冰霞的纸条，但还是不放心，特意打一个电话来询问境况，言语无限关切。
昨天在列车上就已经接到无数个这样的电话了，她几乎能够预料到父亲将会说什么，天下的父母大概都是这样的吧，但却不会让林冰霞厌烦。在陌生的地方，即便身边有人陪伴，能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多么值得庆幸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难道那句话注定不能说出口吗？
林冰霞说了一个谎，又随便应付几句，总算是没被父亲发现。在父亲的一句“注意安全”之后，这通电话也就结束了。
可那句话已经接不上了。
该遗憾还是庆幸？
为又一次错失机会而遗憾，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却有了为下一次准备的时间，该庆幸！？不用那么唐突！？
“好了，我们回家吧！免得来不及去黎旭报到了。”笛影站了起来，不给林冰霞看到自己眼神的机会。
此时他的神情是什么样的，是否黯然？
此刻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是否失望？
那急促站起的动作中似乎掺杂了一缕叹息。
“嗯。”林冰霞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那我去车站了。”
笛影要想回家，不是去那个车站，在另一个地方才有通往家的车。
又到了该告别的时候，尽管知道只是暂时的，可心中的这份酸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两人告别，彼此说了声再见。
可在即将背向对方的时刻，林冰霞停下了动作。“对了！那句没说完的话，等我们在黎旭见面后，我一定告诉给你。”
笛影一顿，心境激荡，仿要回头再看一眼，身体却迟迟没有动作。
轻言轻语的这句话比什么都要震撼人心，掀起惊涛骇浪。
“好！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