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到补习班,照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独自穿行。学生永远是个八卦信息传播机器,一路上总能听到不少亦真亦假的八卦新闻。七七早习以为常,但有两个女生的对话却让她觉得脑子打了一个响——“唉,你听说了没?昨天又出事了!”
“是嘛!”
“那不是!唉,前几天E中才死了个学生,这回不知道又死了一个谁!”
“呃……这个我貌似听同宿舍的人说,昨天在T巷死了一个女生,而且还说什么宝马……”
“就是她!她是W高中的,但是什么名字不知道,新闻上只说是苏某……”
苏某!这两个字让七七浑身打一个寒战,曾经那张冷艳且犀利的脸又一次浮现在她面前,还有那像罩鼓皮一样罩在头壳上的没有五官的脸,那个红黑相间的盒子,还有盒子里那让她失魂落魄的娃娃……而且,她就在W高中!
心里一阵打鼓,那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想又掠过她的脑海来。她赶紧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记忆深处她隐约记得某个人向她说过某句话,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个时候这就绝对是派上用场了。
不一会,接通了。
“喂?”
“七七,找我有事?”畅子接电话的声音总是那么利索。
“恩。畅子,你上次不是说你父亲在警察局工作,负责文件管理吗?”
“对啊,怎么了?”
“你听没听说昨天T巷出了命案的事情?”
“你果然问我这件事了。我看见父亲建立档案的时候我就料到你会来问这件事。”
畅子的回答音色稍沉,却耿直大方,虽说事情确实沉重,他的音色里却丝毫没有阴郁之意。七七心里一阵暖流,随即又问道:“确认死的人是谁么?”
“恩。”畅子说道,“W高中的高二女生,苏雅。”
真的是她!七七不禁打了个寒战,拳头时紧时松,不停地倒着凉气,她感觉气管很瘦弱,似乎承受不了自己沉重且阴郁的呼吸了。
“昨天夜里约莫十一点五十分,父亲接到通知,T巷内死了两个人。”畅子继续说下去,那腔调似乎是在读一篇类似报告的东西,“那个女孩是被车撞死的,车撞到她之后将她呈对称抛物线状甩出二十米远。但是父亲的法医经过检验后发现,真正让她毙命的是胸口的一刀,正好穿透心脏。不远处,大约三十米左右有一辆银色宝马,车的左边已经全部毁了,司机死在车边,被捅三刀,中心脏、腹部还有左肩胛,顺序是腹部到肩胛到心脏。据目击者称,女孩下车要到巷子里的娃娃店——就是你的娃娃店里买东西,谁知才刚到店门口就被一辆车撞到侧身,血溅当场。女孩的父亲急忙从宝马上下来,那辆车擦过他之后,就发现他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当群众围上去时,他已经断气了。”
“……那你的意思是,苏雅的死是胸口刀伤造成?”七七感觉毛孔都要张开了,冷气不停地往外冒。
“没错。据我估计,苏雅应该是在店门口时,那辆车疾驰过来,在准备接触到苏雅的瞬间从车窗以匕首捅进苏雅心脏,然后将她撞出二十米外,然后开车跑到她的父亲身边,在接触到她父亲时又用那把匕首连捅三刀,并撞坏他的宝马。”畅子的声音听来颇是有所思虑,却又有几分拿不准,“可是……若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这个司机不仅要驾驶技术极好,且时机要把握地极其准确,还有车的方向和速度……”
“有嫌疑人么?”七七问道。
“没有。我和父亲说过我的假设,可父亲说这样的人应该不存在。”畅子说。
“有没有对两个死者进行进一步的尸检?”
“这我就不知道了。昨天我十二点就被父亲送回家,据说他一直工作到凌晨四五点才睡下的。若你想知道详细,我尽量中午联系局里置办这案子的警察,貌似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就是子亦的父亲……”
“丁——丁——”
铜铃般清脆的响声预示了七七的补习课即将在五分钟后开始,他们不得不终止对话了。“上课了,我先回教室。”七七对着电话说道。
“上课?可是现在放假啊!”
“我在补习呢。”
“天哪!你还补习!北大还不够,想去哈佛?”
“行了,先这样吧。有新消息了告诉我,麻烦你啦,回见!”
七七收住话尾,匆忙按下了挂断键,心里却是猛跳不止——苏雅死了,她的父亲也死了,而且——是被人害死的!
她感到脊背发麻,额头上不停冒着冷汗,脚步颤颤巍巍地,竟有些站不住了。她定定地站在原地,脑海中闪过那大街上叮当而过的“孔雀羽”,还有那一张没有五官的美丽脸孔以及那精美的暗红包装带黑色蕾丝礼物盒——苏雅,她给七七带来了第一个夺命娃娃,又在她被恐吓的记忆中占有一席,七七曾较为确定地认为,苏雅与这件事情一定有所关联,至少也是个帮凶,而今,她竟被人杀害了!
那为什么苏雅还要带来那个娃娃?无论给到谁的手里,那都是一件极其不详的物件,是杀戮的信号、死亡的象征!
还有,昨天把娃娃放到她的置物盒里的人,是谁?
她愈想愈觉得可怕,身体不自觉地在猛抖。“同学,你怎么了?”突然有个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吓得一个激灵,浑身钢板一样硬挺起来,把后面的人吓了一跳。待她反应过来,才发现那人原来是补课老师,便急忙对老师说了好几声抱歉,便匆匆跑进教室,拿出书和文具准备上课了。
寂静无人的家。钟面的时间显示的是十一点五十分,七二和张怡还没有下班。
很好。七七飞快地登陆网页,找到了同一个页面、同一个搜索栏。然后她打出“苏明”——苏雅的父亲的名字,点击搜索。然而很奇怪,苏明的父亲是C公司原来的财务部主管,后来就跳槽到了另一个公司,一下子就做了战略策划总监,工资和原来在C公司的职务相比简直天壤,而且他的跳槽离C公司破产足足有半年时间,更没有任何新闻或评论显示他与C公司的破产有干系。
七七皱了皱眉。叫她疑惑的不是苏雅父亲的跳槽时间,而是——职务。履历显示,苏明跳槽之后不仅一下子获得了高薪职务,还迅速地节节攀升,到了今天她看到的这个可以养得起一个拿LV、坐宝马的女儿的“大土豪”。这至少说明苏明这个人绝对是有实力的,那为什么在C公司仅仅是做一个财务部主管?C公司当时也是一个大公司,他就甘愿大材小用?于是七七回去查C公司的构成,显示的是终端管理层有两个职务是空缺的。
苏明,不去争取更高层的终端管理,却屈身在财务部。为什么?
突然一阵嗡嗡,七七一惊:手机响了。
屏幕闪烁的名字让她有点始料未及:畅子。
“喂?”她接起来。
“奇妙的发现。”畅子说话的口气有些断续,像是跑了大段的路后马上停下一样。“你先别讲话,你听我说完,说完了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