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孤仰天兴叹,“我们是如此相像!很小的时候照小子也鼓动我出宫,我也这般回应他的,现在想来当初是该答应他的……”
卿风沉思,看着眼前陷入神思中的人,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心之所向,心之所安的地方便是人最想去和最想呆的地方……孤儿你勿需如此追悔。”
心之所向,心之所安的地方……
罗孤,你的心之所向在何方,心之所安在何地?
是在罗修王宫吧,历经两世,才觅得的心之所向所安之地。这里有她最快乐和无忧的时光,有她熟悉的一草一木,有父王的严谨治国的身影,有母后软香之语……为了这些也好,为了父王母后的抱负也好,她一定要双手紧攥守护好这个家。
虽然,这个家,只剩了她一人……
她像顿悟一般,眼睛迸发神采地望向卿风,“卿风之语,寥寥而深邃,让人聆之忘忧、激情迸发!”“当真是暖了孤心。”
她顿了顿在说第二句时,几乎是哽咽着的。这是和自己日夜相伴的人,他竟如此了解自己。她何德何能得兄长如此?!
对面的人抬起头来,墨黑的额前碎发下是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那眼睛里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光彩。虽是黑夜,借着月夜星光和马车前的马灯还是可以看得分明。
可惜的是,他对面的人正仰天哀哭:“天啦,这马车怎会如此难熬?”
他闻言习惯性将对面的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行在山脚小道上路途崎岖自然是这样的,只不过你身份显赫时所趋使的人驾术超人,今日出行隐蔽却不能照料着么多了。”
“嗯,”罗孤自然知道为了掩人耳目绾碧照她的吩咐安排了个什么样的车夫,可这技术居然差到了这份上却是她远远没料到的。
依着卿风的身子,她有一些没一些的想着事情:看秦良和寒门的反应该是对我这个王简直止步兴叹了,估计自己废到了这份上也是他们所没有料到的。
而曹彰估计也对自己放下了初步的戒心了,接下来他该安心无虞独揽大权了,倒要看看他的势力能伸到哪里。
以凌老将军为首的一干将臣呢?不知道凌芷眉是怎样回复凌老将军她刺探到的情况……期望她深明大义,不要记恨自己散播出去损她闺誉的谣言。应该不会吧,话说她也没多少闺誉吧?自己还许诺了她一个大将军之位呢……虽然有些画饼充饥的味道。
各世家呢?该是以最快的速度联合起来吧,不知近来膺城里外各世家会多添多少喜事?还有那联名上书的奏章不知道会不会到我这个王的手里,不用想肯定会被曹彰拦下驳回的。
“哼,老伎俩~”罗孤对此嗤之以鼻。
忽而,山路变得越加陡越加难走,马车也变得动荡不已,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罗孤脑袋正心思神转却是没感觉到这状况。
可一旁的卿风可深受其害了,他俊脸上的浓眉随着罗孤身子的歪来歪去而渐渐深蹙。又要稳着自己又要护着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的身子。
他心里十分深刻的记得,‘他’和自己一样不喜欢在沉思的时候被人打扰,当年在上寒山时他们就这样争执过,回想起那时孤儿气恼的样子、委屈的神情和快要落泪的暴走,卿风眼睛亮亮的嘴角不由轻轻抿着。
马车似是到了一个短而急的转角,车身不受车夫的控制向外倾了个大趔趄,毫无防备的罗孤还没来得及‘哎呀’一声就要甩外边去。
卿风见状心中一抖,眼明手快俯身滑跪着捧起双手去接,不料,轻瞧了马车的冲力——那冲力下的罗孤可没那么轻!
这一下原本可以轻易牢牢接住的人,可猛的砸下还是让卿风的身子后仰了好大的弧度才勉强抱着。
罗孤感觉到了马车的异状,马上将神智从自己的深思中拔了出来。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卿风此时正后仰着单瘦的身子半躺在马车的地面上,左手往后微颤的支在地面上,可这还不算什么!问题是自己的坐姿怎么这么奇怪啊?
罗孤颤颤巍巍垂下眼睑看着自己坐的人肉垫子:此时,自己极为不雅,几乎是不偏不倚好死不死地趴腿骑在卿风的……的腰际!
她的身子像被雷劈了一般的僵硬,脑海里不断地萦绕着:男人、女人、骑腰之类的词语。
她真的要仰天痛哭了:苍天啦!以后怎么见赤忱待自己的义兄啊,这该死的车夫是不是曹彰那老贼派来的奸细啊,这破山道怎么不修驰道啊,罗修已经贫穷至斯了吗……
半会哭丧下来竟是脑瘫地没想到此刻最要紧的是马上撤出误闯的他姓领地。罗孤气恼不已,真想一巴掌把自己给拍没了。
心虚地瞥了眼卿风,发现他正垂着眼睑稍露疑惑。罗孤顿时警铃大作,她可不是个真男人!一想到这里她赶紧手忙脚乱准备站起来。
可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为时过晚了,继马车在之前那动荡把两人翻地上后又起了另一轮兴风作浪。
颤抖的马车时而被抛得老高,时而来个大转弯,连同马车里的人也深受其害。
下意识罗孤死命的想从自家义兄的腰上起身,但时局却把她逼迫得无比难堪的无可奈何。
卿风仍旧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子,护住受马车不停颠簸地某人。卿风头一回忘记了自己原来是会武艺的。
马车在两人极力稳住的边缘之际,很不厚道地再一次大力朝前狠狠趔趄了一下。
罗孤身子本就不稳,更哪堪受如此大力啊!当即就被一股冲力推撞着向前扑倒而去——
“啪——”卿风的身子和脑袋顿时被身上的一重物扑倒狠狠砸向车子的地面。而……而自己的颈窝处正被一温热的东西磨…蹭着。
忽然料到了是什么东西,卿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嘴巴半张着、一脸被吓到的不可思议,脑袋里此时此刻是绝对的呆住了。
罗孤甩着晕乎的脑袋,用脸蹭了蹭面上热乎的东西,蹭了蹭才知道这应该是皮肤无疑。
像是明白了什么,她蓦地睁开眼,入眼的是在银辉和橘黄灯色下的优美颈项!
天!她怎么他了~
这次她反应不慢,四肢乱撑着准备一个麻利的起身,然后还要马上若无其事扭头一边!这样即可以掩饰她的尴尬又可以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罗孤无比哀叹这一个事实:幻想是天真的,现实是粉蒸的。
她一个四肢并用却凄凉地没能爬起身来,反倒是因四肢被震麻而中途泄力,冲着身下卿风的身子又是……那么一下啊!
更不幸的是,这次罗孤还是哀凉的没能抗砸挺过去,那么砸一下就有些晕菜了。只感觉模模糊糊之间面上又特别温热,耳边还夹杂着车前车夫乡土气息很浓的腔调,似乎在抱歉着。
这抱歉没能让罗孤熄火,心里恨不能问候他爷儿辈。稍稍等、甚至再清些,她感觉到嘴巴处有些血腥气传来,还有些痒。
心中暗道:怕是嘴巴上蹭破了点皮。不由挑起舌尖去舔舔,舔着舔着又感觉不对劲儿……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罗孤一想着,顿时身如抖筛般睁开了眼睛,“嘶——”她深吸了口山间凉气,心中哭嚎:内心深处极其不愿发生的事情在她眼前赤果果地发生了!
她,眼前人可耻的主子,顶着男人身份的伪男人——在自己和眼前翩翩美少年后知后觉地情况下寡廉鲜耻地将他人的唇当自己的唇……给给舔了!
仿佛暑九炎天老天爷不开眼的往她身上砸下了九条轰雷,这一严峻的事实残酷的使她半晌都不愿接受不了。
她绝对没有勇气大义凛然说,“兄弟,得了吧,不就是个初吻吗,小弟我都不在乎兄台你也得放开点~”
“初吻,代表不了什么的,身为护卫就该随时有为主子献身的魄力……咳,献个初吻真…不算什么……”
“就当小弟我这回错了,大不了下回你…你找回来?”
哎呀,这不是被马车拍晕了的脑袋吧,她都在想些什么啊!事情绝对不能如此演练下去,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罗孤敲着一头浆糊的脑袋瓜子都快彻底晕菜了。
她此刻错过了楚卿风脸上红一阵抽一阵煞是好看的表情,她也没注意到他眼睛了由呆滞转为不可思议,再闪着灼灼的光彩,然后又是一阵心虚的自责,最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沉静的哀凉。
他运起内力隔空将扑在身上的人托起、安置在靠着车壁的座位上,背过身后闷闷地说了句,“主子,不必自责。属下去前面驾好马车……”
说着,那个青衫身影便飞身而出。
罗孤愕然地望着那青衫身影慌乱失措的逃遁,直到那垂着的帘幕轻轻落下才回过神来。
天见可怜的!她今天晚上在抽筋的不可抗力因素下都干了些什么啊!
作鸵鸟状感伤自责的良久,她安静了下来,仔细回想着刚才惊心动魄的情形,不自觉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头顶‘咻咻’竖起了三大问号:“初吻…感觉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惊骇不已么?”
“呐,罗孤你要永远记住:为君不仁百姓,明儿个终降灾祸!看百姓在如此无良的山道上蹒跚数载,你竟没及时得出:‘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这岂是明君所为?活该你眼下跟头连番摔……”
马车外车夫和楚卿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那车夫用浓重的乡野口音一个劲的抱歉,“哎呀公子啊,这山路不好走啊,你在里面没受伤吧?”
古步国和罗修历来敬老,听到了老车夫的歉意,坐在车里的罗孤和楚卿风都认真对待。
卿风木着脸,“伤的不轻……”
车夫顿时腌了脸,“那里面的那位公子没大碍吧。”
卿风有些窘迫,“……”
车里的罗孤见有问到自己,忙挑开车帘笑答道:“没大碍,现在的感觉还不错……”忽而想到什么,神~左想右想不应该是这话啊。
果然,她一抬头见楚卿风的背影,那人耳根子上都染上了胭脂一样红晕。罗孤一拍自己的脑门悻悻然把自己拍缩回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