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绒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慕允涵叩响自己的窗户,在自己把窗户打开的时候说出了她不准备中考了这样的混账话。
“我准备上中专,到时候直接找工作。”慕允涵背靠着墙,伸手把过长的刘海拨到一边,说的满不在乎,“反正我这烂泥也扶不上墙,还巴巴贴着人家夏翌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跟夏翌上一所学校的吗?就这么放弃了?”荣绒有点吃惊。
“我说了我是烂泥。”慕允涵竖起脚尖在地上磕了两下,“没有拯救的可能性。”
荣绒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慕允涵的口中说出来。一直以来她才是那个自暴自弃的人,没想到慕允涵竟然比她放弃的还要彻底。
“你……舍得就这么离开夏翌吗?”
“有什么不舍得的,只是一个很好的玩伴儿而已,又不能在一起走一辈子。”慕允涵垂下头,刘海儿也有些无力的垂了下来,荣绒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说的这话是真还是假。
“我现在只想跟着那个中专老师去深圳让我自己活下去,别的……什么都不想考虑了。”
慕允涵最后的这句话荣绒听到了一点绝望的味道,她的直觉告诉她慕允涵这个决定是被逼无奈。本来想着第二天等慕允涵心情差不多好一点之后再去找她了解一下情况的,结果到了慕家门前却发现这里已经人走楼空。
甚至连门锁都没有锁上。荣绒将只是简单挂在门上的锁拿下来,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些搬家过后留下的渣滓垃圾还有墙上贴着的慕允涵小学时得过的奖状。奖状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一共是十一张,一年级第一学期那里停着的只是一朵脏脏的小红花。
荣绒眼眶一热,这种空虚的苍凉感压迫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所适从。
慕允涵没有打一声招呼就这么匆匆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荣绒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裤子,有些微微的发抖。她在想象夏翌知道慕允涵走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结果只粗略想出一个轮廓后她就过早地看到了真实。
夏翌几乎是撞进了屋里,见到荣绒之后怔了一下,下一秒就转头去了慕允涵的房间。
荣绒和慕允涵的区别就是,一个只能留住夏翌几秒钟的注视,另一个却是一举一动都能牵着夏翌的心脏。
荣绒没有跟着夏翌去慕允涵的房间,她只是踮着脚尖把客厅贴着的那已经落了灰的十一张奖状一张张小心翼翼地揭了下来,抹掉上面的灰尘按顺序整好。然后她取下了那朵小红花用上面的软铁丝把十一张奖状卷到了一起固定起来。
夏翌从慕允涵房间出来时很吃力地抱出一个老大的箱子。和被冷落掉的奖状不同,这个箱子被擦的干干净净,就像是它的主人不是故意把它留下而是忘记了把它带走。
“绒姐……”夏翌开口,声音有点哽咽,“这是涵子和咱们所有的回忆,她扔下来了。”
荣绒有些不解地走过去把箱子盖掀开,里面的东西直接把她的眼泪给刺激了出来。这是一个充满了这三个人的回忆的箱子,荣绒伸手拿出一个洗的干干净净的兔子布偶,咬了咬嘴唇,眼泪却掉的更凶了。
箱子里装着的是这几年来荣绒和夏翌送给慕允涵的所有礼物以及他们三个的所有合影。
慕允涵不要他们两个了。夏翌拿出照片一张张的看着,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最后这个箱子连同那被小红花捆起来的十一张奖状被夏翌一并抱回了家。
慕允涵走了之后大院里安静了不少,再也没有一个疯丫头成天跑来跑去串门子了。夏翌比着之前也沉默了不少,一整个暑假几乎没有出过门,高中的录取通知书还是荣绒帮着送过去的。荣绒知道慕允涵的离开对夏翌的打击很大,但是作为一个暗恋者,她不乐意夏翌为了另外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当然,不乐意在荣绒这里也只是想想而已。
高中开学的前一天夏翌从家里出去了,方向是已经成为空房的慕家。荣绒当时正在院子里晒衣服,见他出来鬼使神差便跟了上去。
因为没有人打理,慕允涵的家门口长出了很多狗尾巴草。荣绒藏到一边看着夏翌揪了三根狗尾草编起来系到了慕家大门的门把手上。
虽然一早就知道夏翌对慕允涵的感情,但是当真切的看到本来的预想被这么委婉而又准确的表达出来的时候荣绒还是觉得心酸。
在荣绒的日记本上,对夏翌的称呼有好多都是‘我的狗尾草少年’。狗尾草,花语是坚忍,不被人了解的爱,艰难的爱。说白了就是暗恋,从来没有说出口的恋。
荣绒和夏翌,在这场青梅竹马的爱情游戏上不约而同地扮演了暗恋者的身份。两个人一模一样,都是胆小鬼。其实夏翌的情况比荣绒还好一点,最起码慕允涵那边没有表态。而荣绒这里却早已经败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