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出身
渊森舒嗤笑一声。“现在想起来了？也未免太晚了。她早就死了，也不想想都过了多少年。”
“是吗？死了呀……”渊九齐道。那是惆怅的话语，可他却是带着面目表情的面孔说的，看不出是悲，还是喜。也许是悲伤吧！
声音听起来总觉得有一丝颤抖。
“很伤心吗？现在知道后悔了？那你为什么一消失就是六百年？不知道回来看一看吗？”渊森舒尽情地讽刺着渊九齐。他不知该如何反驳，也从未想过反驳。
“我被封印在封印冢内，差点死去，几个月前才挣脱。黄袍老儿算计了我，他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赢我。”渊九齐道。
“这就是理由？别开玩笑了，要不是你当初非要逞能，孤身应战，会有那种结局？”渊森舒道。“曲儿她……哎……”
“是我错了。”渊九齐道。这时，他的神色终于黯淡了一些。
“也许一切还不算太晚，你们还有一个孩子。”渊森舒道。
几百年前，渊九齐不顾族人反对，与在大陆中结缘的曲儿成亲。但是她备受族人排斥，所能依靠的，只有渊九齐，他一消失，曲儿自然就……那个时候的渊九齐还只会争强斗狠，忽略了她，以至于他孤身与黄袍决斗……
最后只剩下曲儿，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那孩子呢？”渊九齐向渊森舒询问。这就是他来林家的目的，回边荒的时候，他探听到了渊森舒的消息，特地来寻找。渊森舒与渊九齐的交情深厚，作为渊九齐妻子的人，自然会受到渊森舒的照顾，渊九齐认为渊森舒一定会知道很多隐秘消息。
“谁知道，也许死了，也许活着。”渊森舒道。“曲儿一直备受族人排挤，她知道自己腹中有了胎儿以后，不敢让孩子出生，使用秘术，硬生生将未成型的胎儿停止生长，就这么一直留在腹中，几百年了，她过得很辛苦，幸好十八年前，族人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对抗大陆上，她才轻松了一些，趁机让那个孩子出生。但是让孩子出生，也要了她的命。真是难为她了，居然让一个孩子留在肚子里几百年，那份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她死前，把孩子托付给我，正好到了我分娩的时候，我暗中做了手脚，让那个孩子成为我的儿子，和我真正的孩子一起长大。后来不知怎么，事情败露，那个孩子在地狱中生活了几年，听说一年前就离开了边荒，也许是忍受不了被排挤的日子了。”
“他叫什么名字？”渊九齐问。
“示紫！他不肯要‘渊’这个姓。”
“我明白了，谢谢你。”渊九齐道。他心中是否祈祷过，希望孩子好好活下去？又或是在恨那个孩子？因为他的出生要了曲儿的命，因为为了让他活下去，让曲儿痛苦了几百年。
她等了将近六百年，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渊九齐就能回去了，要是笛影早一点去封印冢，也许现在就不会那么糟糕。
“你如今为什么会在林家？”渊九齐转言道。在边荒，他只打听到渊森舒去了什么地方，不知目的。
“你还有心思问这个？”渊森舒道。“你现在难道不应该立即动身去寻找示紫？”
“天大地大，茫茫人海，该如何寻找？”渊九齐脸色恢复了冷漠。听到渊森舒肯定的话语后，他像是想通了很多东西。仿佛此次到来就只是为了一个答案，并非要为了这个答案去做什么。“他既然选择离开边荒，那么就一定有所觉悟。不需要我的插手，他的事，自己负责。哪怕我找到了他又如何？且不说他会不会接受我，就算是接受了，我的帮助只会阻碍到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最坚强的生命才能生存下来，只会依靠别人的人没有生存的能力。死了的话，就只能说明，他只有这种程度，命该如此。我已决定了，余生只做‘观众’。”就像他对林水见说的，他现在只想体会做观众的快乐，不想去干涉戏子，这个时代已经不再是他的舞台，作为他的舞台的“六百年前”，已经一去不复返。
渊森舒瞪大眼睛看了看渊九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面对曲儿时是这样，面对孩子时也是这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渊九齐道，他“无情”地岔开话题。“你为什么会来林家。”
“自然是为了我的儿子，在我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林魄天那个该死的东西，突然闯入大殿，抢走了我的一个儿子，也不知道如今是否还活着？”
渊九齐再次“无情”地说道：“放弃吧！十几年了，又是在痛恨我族的大陆人手中，你认为有可能活着？”没有人知道渊九齐此时有着什么心情，也许糟糕到自暴自弃的程度，也许没有一丝触动。
“也许吧……”渊森舒黯然叹息。“现在，我只希望谱曦能够平安……”
渊谱曦！这是她的另一个儿子，比第一个儿子晚几秒钟出生，也因此躲过了林魄天地偷袭。
渊谱曦也就是被林逝水抓住的那个异族之皇，如今在示紫的手中。
“想必你已经知道异族如今的危机局面了，一切因你而起，你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渊森舒道。六百年前，渊九齐失踪，王座空了，下属纷纷分裂出去，他们都不满曲儿的身份，自然也不会认同她的儿子，更谈不上世袭的制度了。如果示紫在六百年前出生，一定早就被偷偷杀了。
异族从那个时候开始分裂。群雄割据，势力分散，力量被削弱，极度不团结，以至于到了如今这种被大陆人给逼到绝境的地步。异族之所以没落，归根究底，就是因为渊九齐消失。他留给示紫和曲儿的东西让很多人眼馋，内战也就开始了。在异族，王失踪时，异族会尽快选出新王，采用的规矩是世袭制度，示紫如果出生，就要成为王，统领异族。但是这是不被他人允许的，曲儿清楚地知道这件事——让示紫出身是很危险的事。异族诸侯们，都自持强大，不肯不服从于任何人，为了让自己能够统领一方，他们无法允许那个女人的孩子出生。
因果循环，这句话真的没错。
渊九齐被黄袍暗算而消失，异族展开王位争夺战。而后曲儿为了安全，让腹中胎儿——示紫（新王）停止生长。几百年后，异族因内战而衰弱，再加上大陆地“复仇”，他们不得不全力对抗大陆。示紫却得以出生，可这要了曲儿的命……
示紫被交给了渊森舒，那时正好是她要分娩的时候——笛影和渊谱曦正要出生。
这个时候，林魄天出现（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异族新王出生了。为了不让新王一统异族，他特意亲自冒险潜入边荒。这才是他那时的真正目的。），抢走渊森舒的两个亲生孩子中的一个——笛影。
渊森舒为了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寻着林魄天的足迹，来到大陆中。她所不知道的是：那个被林魄天夺走的孩子就是笛影，笛影之所以免去一死，是因为林逝水的求情。林逝水无法允许血液在自己面前撒下，假闭关的她苦求林魄天，终于说动了林魄天。
而渊森舒的另一个孩子——渊谱曦留在边荒，与示紫一起长大。
一年前，渊谱曦与示紫为了各自的目的，一同来到大陆。
渊谱曦被林逝水抓住，示紫却开始为自己宏伟大计而行动。
不久前，在古家，示紫冒充古旅，再一次见到了渊谱曦，暗中保护了他，毕竟那是与示紫一起长大的人，还有一丝情分可言。
……
笛影因为身世，在林家没有亲人。所有林家高层都知道笛影的身份，所以都不想接受他。笛影活在林氏山庄中，也便非常不好过，受排挤是常有的事。
示紫也因为出身，在异族没有“亲人”。他被族人所蔑视，也备受排挤。（渊森舒的许多部下知道示紫的真实身份——那有一半大陆人血脉的身份。）
他们两个人都是深知痛苦的人，都是想要挣扎，想要在世界上争出一片天的人。同时，他们也都是在逆境中得到了成长的人。
他们不知道上一代的纠纷，偶然中相见了。然后宿命也来临了——斗争的宿命。
他们两个生活在地狱之中的人，区别只有一个，那就是笛影遇到了林逝水，而示紫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