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雨沂在楼下的时候,旁边突然蹿出来一个影子,吓了她一跳,然后传来方季天不耐烦的声音:“做贼去了吗?这么晚才回来!”
安雨沂被吓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还没有缓过来也就没有回应他。方季天是方家的独生子,比安雨沂大一岁,念的是私立高中,平日里方叔叔总是和他这个儿子一见面就吵架,方季天总是在外面打架惹事,很是让他们头疼,有一次安雨沂都看到方叔叔气急败坏地拿起茶杯往方季天方向扔去,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安雨沂也尽量躲着方季天,不去招惹他。
“真烦人!”方季天不悦地撇撇嘴,“一会儿你回去趁我爸妈不注意给我扔件外套下来。”
安雨沂这才清楚的看见他的衬衫撕破了一道口子,一看就知道又和别人打架了。安雨沂没有吭声,不想掺和这件事,免得被方叔叔知道了会责骂她,正想要上楼的时候,方季天就粗鲁地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喂,乡巴佬,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方季天从来没有喊过安雨沂的名字,也很少跟她讲话,就算要和她说话,开口就是“喂”“那谁”“乡巴佬”“村姑”,他的语气既轻蔑又无礼。安雨沂也只是默默的忍耐下去,不在意。
“我一会儿。。。”她想要说一会儿肖阿姨睡下,她就不方便出门,肖阿姨说她神经衰弱,睡着一会儿听到声响就会被惊醒。所以就算安雨沂夜里想去卫生间也得尽量忍着。
“听到没有?“方季天蛮横地打断她的语序,又冲她挥挥拳头,以示警告——要是你敢不听,小心我揍你!
楼道口的灯突然灭了,他们两个人在黑暗中都是一怔。方季天跺跺脚,灯光重新亮起来的时候,他看到安雨沂眼里有薄薄的泪光,他嗤笑一声,讥笑地说:“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呢,这样就要哭了,你要是敢不听我的,我就会使尽办法地让你哭个够!”
安雨沂硬硬的把眼泪逼下去,垂垂眼眸:“放开我!”
方季天这才察觉到自己还拽着她的胳膊,两个人靠得很近,心里恶作剧一笑,把安雨沂往墙角一推,手臂圈上去,把她拦在里面。安雨沂又羞又急,使劲地想把他推开,但他就像是铜壁一样堵在那里,眼里露出戏谑的笑容:“你们家不是赖上我们家了吗?让你做点事儿就这么不甘愿的,小心我。。。。”
廊灯又灭了。
方季天想要把抬手松开,而此时的安雨沂以为他会有什么不轨,下意识的伸出手拉住他的手。她的手指冰凉绒柔软,碰到他的手时,竟然让他有一时的无措。
“我会给你拿衣服的!”安雨沂低声哀求说。
方季天厌弃地甩甩手,厉声说:“乡巴佬,还不快闪!”
安雨沂踉跄地快步进电梯,一直到门口,她的心都在“怦怦”地狂跳。眼泪哗啦哗啦地落下,她在心里喊着妈妈,手紧紧地攥起来。进门的时候,肖阿姨横了她一眼,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愤懑地说:“天天摆着那可怜兮兮的臭脸,好像谁欺负你似的!你说你一个农村娃,能到城里住大房子、上好的学校,怎么就不感激这一家人对你的恩惠,倒是整天摆着愁眉苦脸的臭脸,给谁看呢!我看那是方家人好说话,才肯收留你!”
安雨沂沉默地换好鞋,再把自己的鞋摆放好,暗暗地深吸一口气,穿过客厅直接回到房间。身后的肖阿姨还喋喋不休地唠叨:“进门都不打招呼,真是个没有教养的孩子!”
周敏从卧室出来:“肖姐,把牛奶热一热,一会儿季天就要回来了。”
肖阿姨马上应道:“我这就去,等几天回来再看看他要吃些什么我再去做些什么。”
周敏点点头,看到安雨沂进到房间,又对肖阿姨:“问问那孩子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什么。”
肖阿姨撇撇嘴,说:“管她做什么?”
“肖姐!”周敏加重语气。虽然她对安雨沂一家不满,也不喜欢安雨沂,但现在既然她住在自己家,在外人眼里他们家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所以她不想因为自己对那孩子不好。如果那孩子在外面说些什么,他们的颜面会尽失的。看起来这孩子倒是老实本分,平日里怯怯的样子,也没有给他们添什么麻烦。她心里烦的时候,也劝过自己,就当是养只小猫小狗在家罢了。
肖阿姨只好点点头,等到周敏回到寝室,她也就直接进入了厨房,她才不会去问安雨沂呢,她又不是这一家的人,凭什么要去给她伺候?
安雨沂一直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知道此时周阿姨进了房间,肖阿姨在厨房,而方叔叔这个时间点会在书房里。她轻轻的拉开门,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绕上几级阶梯,走进方季天的房间。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方季天的房间,她的心几乎要跃出胸口,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大大的寝室,淡蓝色的外墙,地上铺着琉璃砖瓦,课桌上放了些用具、电脑,周围还放这些乐器,可看他很喜欢音乐。她扫视了四周的装扮,感叹道真是有钱人的孩子啊!
她抬眼看到椅背上正好搭着一件外套,一把抓起来,几步走到窗口,刚想要扔下去,看看十楼的高度,又随手在书柜上拿了一本书,用衣服包起来,朝楼下看看,在迅速地往外面扔下去。
她一秒也不敢耽搁,回身贴到门口,注意到外面还没有人出来,赶紧往房间里走,一直到卧室关上门,她才如释重负地靠在门背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房间里静静的,她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在微微地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