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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布衣老者

赵敏小声对张无忌道:“无忌,先将东面的那两个狱卒点了。”

张无忌顺手摸了两粒房檐上的泥屑,“突突”两声闷响,正中两人“肩井”穴。

赵敏又小声道:“将余下的那几个也点了。”张无忌左右手齐施,将六名狱卒的穴道悉数点住。

两人便从房顶跃下。

那些关在囚车中之人自是无心入睡,眼见就要身首异处,此时忽逢人至,便如溺水之人碰到了救命稻草,纷纷嚷起来:“侠士救命!”“二位侠士救命!”“侠士救我!”

赵敏低声喝道:“住口!吵醒了吏卒,你们还有命在么?”

此语一出,院中立刻静了下来。

张无忌上前一步道:“不知哪一位是公孙隆知县?”

那些人此时已将保命视作头等大事,听得张无忌此问,料想二人是冲这公孙隆而来,但缘何有此一问,却不得知。这些人多半已在官场混染多年,见机权变自是极快,当下又分分嚷道:“我是!”“下官是!”“下官在此!”

此中机由如何瞒得过赵敏,只是赵敏见了此情此景,心中暗暗好笑。也不去喝止,只微笑道:“这倒奇了。我兄妹二人与这公孙隆本有不共戴天之仇,听闻其即将被押上京师问斩,怕不能手刃于他,这才连夜赶来,劫这囚车。不料今日一问,偏生叫公孙隆又有这么许多,说不得只好一并杀了,免得误纵了那仇家。”

说罢向前一步,环视众人。

众人闻言,当即又噤若寒蝉,皆不作声。

这时,忽听墙角一人朗声道:“颖上知县公孙隆在此,但不知因何与二位侠士结仇,二位若能明言,公孙隆自不敢牵连他人。”

二人循声望去,但见墙角处一辆囚车里,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容清瘦,目光如炬。说话者正是此人。

赵敏急忙上前,将早已握在手中的金钗在他面前一亮,轻声在他耳边道:“莫作声。我二人是受了此钗主人之托,特来相救。”公孙隆登时会意,不再说话。

赵敏又放大些声音道:“你随我二人去一个地方,届时自然想起你与我等之仇。”

张无忌也早已听得明白,忙上前,只一掌便将那囚车打碎了大半,将那公孙隆扶出。二人便携了他越墙而去。

众人见了张无忌打碎囚车的那一掌的威势,心想被掳去之人定是凶多吉少。

转眼三人已行出了二三里,公孙隆道:“二位侠士可否停下,容下官问上几句。”

张赵二人便停了脚步。

公孙隆道:“下官先谢过二位救命之恩!”

张无忌道:“义姐夫无须多礼。”

公孙隆茫然道:“侠士称下官为何?”

赵敏道:“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到了安全之处待细细道来不迟。”

张无忌也道“极是”。二人便又携了公孙隆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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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人摊开手中帛画,帛上所画之人正是张无忌。

其时朱元璋早已荡平天下,荣登大宝。况且昔日开国功臣,也早已被其杀掉了大半。朱元璋心中所虑之人,不过刘基、徐达和张无忌而已。朱元璋深知徐达为人,且每每试探,徐达俱是以诚待之。对刘基,表面尊重,实则尚存疑虑。不过二人都是在其明视之下、掌控之中。惟独张无忌,素来就惮其武功,况且现下又不知其所往,是以日夜寝食难安。

那布政使看了看帛画,道:“既然皇上如此急于查得此人下落,此人定是非等闲之辈。不过二位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其所能,为二位大人办好此事。二位大人不妨先在此处住下,一有消息,下官即刻禀报。”

那两名锦衣卫显然也已对他颇为满意,客客气气的道:“如此劳烦布政使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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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赵二人携了公孙隆,直奔了一个多时辰,入得一片树林之中,方才停脚。赵敏道:“我们就在此处安歇,明日再走。”公孙隆才又开口问道:“如此二位已可否告知下官详情?”赵敏点了点头。公孙隆问道:“我家娘子可好?”赵敏又点一下头,道:“很好。您放心。”之后便将母子三人如何逃入山中,她与张无忌如何搭救的过程大略说了一遍。

公孙隆听到裴定云救他一家一节时,已是清泪盈眶。待到赵敏说完,更是泣不成声:“贤妹,贤妹夫,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赵敏、张无忌异口同声道:“义姐夫请讲。”

公孙隆抽咽道:“请贤妹、贤妹夫无论如何帮我查到我那裴兄弟的下落。”

赵敏道:“义姐夫放心。等我们回去安顿好了之后,我与无忌一定即刻料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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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裴定云,一路被官兵追捕,也逃入了山中。

他负伤多处,虽都不足以致命,但浑身的伤口却让他失血颇多。况他一路且战且逃,早已是精疲力竭。为求多一分生望,直奔入山腰一片茂林,可转来转去,非但没能逃脱,反倒失了方向。只得靠着一棵大树坐将下来,忖道:今日便丧命于此处了。又忖:自己生平,既无愧怍,又无系恋,来去自由,实没什么憾事。值此性命攸关之际,心中所思挂者,除了义兄公孙隆之外,尚有一位友人。此人姓魏,名楚雄。当初曾与他同年入伍、共戍边疆,二人当日得了一柄宝剑,于是击掌为誓,谁能先杀满一百个元兵,宝剑便归谁所有。不料裴定云所在行伍忽被召回,一个月后,有人将那柄宝剑送至他手里,并带来魏楚雄阵亡的消息。

想至此时,裴定云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楚雄兄,不意今日裴某所杀,竟是大明朝的将士!”

眼见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却心想,此时自己若知晓出路,当是逃出的最佳时机,怎奈已然迷路,天色愈暗,反倒愈无生望。当下也不再去理会,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至二更时分,忽被一声狼啸惊醒。顿生一身寒意:今日葬身于此倒不足惧,可如若为虎狼所食,却终究是不甘心。念及此,身上忽然生出一股力气来,慢慢朝前方爬去。

也不知爬了多久,渐觉体力不支,神情恍惚,眼前金星乱晃,便又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见有人喊“欸,醒醒!”“小兄弟,醒醒!”

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睁开了眼,借了月色,看清面前的乃是一位布衣老者。

那老者见他睁开了眼,带了笑意道:“小兄弟,看你的打扮像位军爷。却又怎的落至如此田地,置身于这荒林旷野之中?看你的样子,莫不是遭了山贼了?”

裴定云道:“老人家,你又如何会在这荒林旷野之中?”

老者道:“我也是恰巧路过此地。小兄弟,我正要往前面寻一位老哥,我看你伤得不轻,你还能走么?”

裴定云咬牙道:“能。”

那老者使尽力气扶裴定云从地上起来,二人踉踉跄跄的朝前方走去。

裴定云边走边问道:“老人家,你那位老哥怎会住在这茂林之中?”

老者呵呵一笑,答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那位老哥是一位猎户。

裴定云又问道:“老人家,你是干什么的?”

老者又是一笑:“哈哈,我还没有问你,你反倒先来问我了。难道我当真猜得不错,小兄弟是一位官爷?”

裴定云走路本已十分吃力,待要张口答他时,却猛地连连咳嗽起来。

老者的脸色忽的变得严肃,道:“好了,小兄弟,莫要再多说话了。我那老哥本事了得,你去他那里,我保你安然无恙。”

二人也不再言语,径自专心走路。

裴定云这才留意,其时天色已然灰白,忖道:莫非已经五更天了?

走了不到半里,便见茂林之旁矗一间木屋。屋顶炊烟袅袅,随风清曳。

只是这半里地走得在裴定云觉来实已如百里千里。

那老者扶着裴定云上前,叩开了门。

开门的又是一名老者,裴定云一见之下,不由得心下暗赞了一声。

但见这老者麻衣布履,鹤发童颜,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恬淡祥和之气,若非方才从那老者口中得知这老人是一名猎户,此时多半早已呼叫出来。眼见其气度神韵,不啻一位得道高僧。

扶着裴定云的布衣老者道:“老哥,快来帮一把手,扶这位小兄弟进去。”

麻衣老者扶了裴定云进屋坐下,向那刚刚进来的布衣老者询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布衣老者一愣,道:“这我倒还未曾问过。”转头向了裴定云道:“小兄弟,你叫什么?”

麻衣老者呵呵一笑道:“老弟乐于助人,令做哥哥的好生佩服。救人性命却不问姓名,实是大仁大爱之举。”

布衣老者笑道:“惭愧惭愧,当日若非老哥相救,我焉有命在?”

其时裴定云心中对两位老者俱已生出一股莫名的敬意,便即答道:“晚辈裴定云。幸遇二位前辈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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