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楚之一时哑然,却听见青忧继续说道,“世子可知为何我们要如此对待朝阳公主。今日下午,她当众羞辱小姐,并拿小姐面貌打赌,小姐只身一人闯入林中,还几欲寻死。林中地形复杂,又四处都是陷阱,就连我也不能有把握能安全回来,更何况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女孩……”
青忧突然住了嘴,因为她见秦楚之双目灼灼,只是没有打断她的话语。然而,他的脸色却已经告诉了她,秦楚之是知道这一切的。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她几乎脱口而出,“那个黑衣公子是你的人?”
秦楚之面色微微一变,眸中有一丝不可置信。他只以为这个丫头有些小聪明小手段,可万万没想到她这般聪慧,竟一下点中关键之处。
那他是否也派人跟踪过她?
所以下午在马厩,他才会故意问她那张明月弓去了哪里?
青忧被自己心头的想法猛然吓了一跳,她抬起眸来,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那男子来,同样的剑眉星目,眼睛深邃若秋日夜空下的湖水,略微苍白的肌肤在明灭的灯火之下却异样显出几分杀伐和果决。
这个人,真是心机似海深。
明明洞悉一切,却偏偏冷眼旁观。
青忧心头陡然升起一阵寒气,她第一次这样的害怕一个活人,就好似一头猎物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冷冷注视你的一举一动,静待时机,随时都能将你撕成碎片。
却又听见他沉声说道:“青忧,你的罪不在于算计了朝阳公主,而是在于做事不干净利落。你的计划是粗看天衣无缝,中间环节却是破绽百出。若今天碰上一个稍微聪明一点的人,你这计划便是自寻死路!更何况,朝阳公主背后是纳兰氏一族,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去招惹太子一党?”
青忧不吭声,秦楚之望着她毫无表情变化的脸,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
他从来没有这般耐心跟一个人解释过,更何况,这个人身份如此卑微。看那样子,对方似乎还并不领情。他今天可真是魔障了,竟为了一个丫鬟这般费心留神。
他不耐烦的提高了声量,“慕青忧,我说的,你可都明白了?”
“恩,奴婢明白了。”青忧抬起下颚来,“没被发现的就是机智聪明,被发现了就是死罪难逃。”
“你……!”秦楚之显然被她的话噎得不轻,他皱着眉头,望着底下的青忧,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青忧皱着眉头,秋水般的眸子清冽刚绝,毫不相让般争锋相对。
秦楚之心头怒火更甚,他彻底失了脾性和修养,长袖一挥,茶杯碗盏纷纷落地。
“你出去!”
沐阳站在外面,心急火燎的不住往里面张望,可隐约只听见几声说话。她凑近了些,本想听得更清楚,却听见里面突然传来碗盏破碎之声,一片瓷器碎片差点直接撞到她的额前。
她吓得连连退后一步,却见帐帘被掀开,青忧从里面一瘸一拐的走出来。
沐阳急忙迎上去,围着青忧转了一圈,焦急问道:“青忧,我哥打你了吗?里面怎么动静那么大,你有没有伤着哪儿啊?”
青忧狡黠一笑,“没有。不过世子大方,连他最喜爱的茶杯都送给我了。”
沐阳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一下哈哈笑开了。
“你小点声,别让我哥听见了,否则他肯定饶不了我们。”
青忧点点头,两个小姑娘忍住笑,沐阳搀扶着青忧,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青忧和沐阳远去了,秦楚之账内依然是灯火幢幢,他负手而立,站在刚才青忧跪着的地方,神色是常平从没见过的犹疑和烦躁。
他来回踱了几步,目光落在那支带着暗红色血迹的箭羽。他微微眯起眼睛,眸色越来越深,一如窗外浓密的月色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她身子本就瘦弱,又受了伤,今夜必然不会好过。更何况,今夜天气这般寒冷,要是再受了风寒……
像是顿了一个世纪般那么久,终于,秦楚之清冷的声音响起。
“常平。把闫大夫上次送的天香软膏给郡主送过去。”
“啊?”常平抬眸,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皱了皱眉不怕死的问道,“可是郡主也没受伤啊……”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是,公子。”常平拱了拱手,连忙退到了账外。
可他有些不明白,给郡主送膏药是几个意思?
哎,主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