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杯茶的工夫,十多个壮汉来到童环家中。
一个契丹武士模样的壮汉粗声大气地说道:“童大哥,是不是又有金兵宰杀了,我这口刀可好久没开荤了!”
童环指着几个契丹人向我们介绍道:“这几位契丹兄弟是,萧朝贵、萧天成、萧霸成、耶律辉、耶律定哥……”又指着另几个壮汉说道:“这几位是李氏兄弟,李氏八兄弟在咱们这儿人称混江群龙,李正堂、李正斌、李正豪、李正杰、李正龙……”
众人向我们拱手行礼,行过礼后李正堂说道:“童大哥,咱们时候不多了,怎么干?”
萧朝贵面有难色地说道:“童大哥,今日非同往日,往日金贼来袭仅是板刀兵,今日却来了铁浮屠,咱们手中的家伙却刺不穿这铁浮屠的铁甲。虽说这铁浮屠笨重,不适合在咱这村中斯杀,但有这铁浮屠作前锋掩护板刀兵过了河,咱们失去飞雁渡这条屏障,可就没多少胜算了。”
童环说道:“所以才叫大伙来商议怎样破这铁浮屠,要在往日,这河面上积冰,咱们在这冰面上如履平地,宰杀这些板刀兵如砍瓜切菜一般。现在只要能破得了这铁浮屠,也同样把这些金贼统统扔到冰河里喂王八。”
李正堂说道:“这次金贼精明多了,让铁浮屠作先锋,然后板刀兵压进,只要过了冰河,咱们就难对付了。”
张阳向李正堂问道:“李兄,刚才我记得有位兄弟说过,这些板刀兵在砍树给铁浮屠开路,这是怎么回事?”
李正常说道:“金贼的铁浮屠人马皆披重甲拙重无比,冰河上虽然结冰,人马车行自然无事,但却难以承受这一队铁浮屠的重量,所以金贼才须大量的柴禾铺在冰面上,一则防滑,二则减轻分散冰面上的承重力。所以,金贼一时才不敢冲过河面。”
听完李正堂的话,我问道:“这河面上冰厚几尺?”
李正堂不假思索地答道:“河两岸五尺左右,河中央两尺五寸。”
我听完说道:“还好,这冰层够厚!”
张阳说道:“哥们,你莫非是想用破冰沉马的计策吗?这河面太宽了,等咱们凿开冰面时,金兵早冲过来了。”
我向张阳问道:“张阳,你包里的‘火力’还剩多少?”
张阳说道:“还剩下五筒。哥们!这点火力炸不开冰面的。”
我对众人说道:“就把这铁浮屠交给我们吧。”
童环和李氏兄弟和几个契丹人都吃惊地看着我。
李正斌慎重地说道:“这位兄弟,我们在此和金贼交过手多次了,虽说每次都能将金贼打得落花流水,但金贼也确实骁勇善战。若不是有这飞雁渡湍急的河水环绕村子,依据这天然屏障,要战胜金贼绝非易事。我听说过这铁浮屠的历害,人马皆披重甲,刀枪不入,十匹马为一连环,远处用强弓硬弩射杀,近处用长枪、衮刀戮杀,铜墙铁壁,无坚不摧。就算是当今战无不胜的岳大将军要破这铁浮屠也得用破城锥、钩镰刀这样的军械。就我手中这几件刀枪是奈何不了这铁浮屠的。”
童环也接着说道:“宇驰大哥,正斌兄弟说得没错。以往,冰河末封冻,金贼乘船而来,咱们凭水中的本事就可挡住金贼。冰河封冻了,咱们兄弟也可在冰面上给金贼一顿好杀。可是,以往来的只是板刀兵和枪兵,就算是有骑兵也只是十数匹拐子马(轻骑兵),所以咱们兄弟还能应付,但这次的铁浮屠就足有五队五十骑。据我所知,整个金国也就只有八百铁浮屠,足见金贼为了对付我们下了大本钱了。咱们可不能轻敌,需慎重行事才是。”
我平静地笑了笑,说道:“大伙放心,只管安排与金贼斯杀的事,大伙可跟在我身后,若我破不得这铁浮屠,就让铁浮屠的铁蹄先从我身上踏过!”
众人半信半疑地相互看了看,转眼一起看着童环,童环只好转头看着邓彪。邓彪向童环重重地点点头。童环转过身对大伙说道:“我相信宇驰大哥!”
重人又相互看了看,李正堂拱了拱手,说道:“咱们现在就去招集村中的后生,准备斩杀金贼!”
江虹向我问道:“贤弟,有把握吗?”
还没等我回答,张阳抢着问道:“哥们!你不会真用最后这点‘家当’去炸开冰面吧?”所有人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我。
我对张阳说道:“这冰面不用去炸,我询问冰层的厚度是想知道这冰层能不能经得住炸药产生的爆炸力,并非要炸开冰面。”
众人“哦!”了一声,张阳问道:“你怎么破那铁浮屠?”
我反问张阳:“你在陆战队时,怎么炸坦克?”
张阳猛一拍脑门,高兴地说道:“对了!咱们就把那铁浮屠当坦克给轰了它!”
众人听完不解地看着我俩,我对大伙说道:“这铁浮屠也叫连环马,马与马间用铁链相连,十匹为一队,咱们只需要轰掉中间一两匹,其它的马匹就会被笨重的铁甲给拖倒。而炸药爆炸时产生的巨响一定会让其它马匹惊乱,这铁浮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烟消云散。”
江虹和几位兄弟听完后都一个劲点头,连声叫好。只有童环不知炸药为何物,听得如坠云雾中。
我对童环说道:“我和张阳、邓彪、张应辉、胡赤西四位兄弟打头阵,你带众人紧随其后,见金贼铁浮屠倒下后,只管冲上前与金贼斯杀。”
童环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就听宇驰大哥安排!我听命就是!”
天空中还剩下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冰河中散发出刺骨的寒气,数百丈宽的冰河上,不远处已可见到金兵正忙碌着往冰面上铺上枝条,铁浮屠分成五队,正踏着枝条一步步缓缓前进。
张阳看着缓缓前进的金兵说道:“要说这金贼做事还真有效率,把后面铺垫的柴禾轮番抽换到前面来铺垫,这样还真省了不少事。要不然这么宽的河面,这些铁马一天一夜也跨不过来。”
我说道:“看来这指挥金贼的统帅还是有些谋略,咱们可是遇上对手了。”
张阳不以为然地说道:“哥们,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这阵式,还不是跟咱们打伏击一样,坦克在前面掩护,步兵紧随坦克冲锋,咱们什么样的阵式没见过,更何况这眼前的只是马,不是坦克。”
童环已率领飞雁渡所有青壮年站在河岸边,每人举起一只土碗饮下一大碗酒后重重将碗摔到地上。
萧朝贵每人给了我们一面木牌,说道:“金贼的箭很历害,用这木牌可以挡一阵子!”
我举起这木牌试了试,刚好可以挡住整个身子。
我和张阳、胡赤西……五人举着木牌出发了,我们踩着坚硬的坚冰前进,金兵队列中已发现了我们,凄凉的号角声响起,阵阵杀气从冰冷的寒气中涌起。
一支飞箭破空飞来,落在我们十步前的地方。张阳说道:“哥们!咱们进入‘敌军的火力射程’了。”
我们举起木牌快速向前冲去,冰面非常滑,若不是童环在我们鞋上绑了防滑的毛皮,我险些滑倒。
一阵尖锐的角号声响过后,一排密集的飞箭从空中落下,尖锐的箭头钉到木牌之上发出“嗵!嗵!”的响声!
一连三阵“箭雨”落下后,我们已冲破金兵的弓箭杀伤范围,在铁浮屠前面铺设柴木的金兵已退到铁浮屠之后,五队铁浮屠一字排开,马上的金兵已收起弓箭,取下长枪和衮刀准备迎敌。
眼看离铁浮屠已不足百步,五队铁浮屠突然分队从前方和左右两方向我们围来。冰面随着马蹄有节凑地走动而颤抖。
张阳大声喊道:“哥们,金贼想包围咱们!”
铁浮屠没有柴草垫脚并不敢走快,我大喊一声:“兄弟们!点火捻!冲上去!”
我们点燃火捻,铁浮屠已只距我们二十步之遥,马上的长枪已经放平,冲着我们逼近。
我们将手中的炸药往前一扔,我大声喊道:“爬下!”
所有人应声立即爬在冰河上,只听四声巨响后,冰雪飞溅,火光冲天。战马发出阵阵惊恐的嘶鸣,金兵拉扯不住战马,惊慌的战马四散逃奔又被铁链锁住,五十多匹战马被相互绊倒。铁浮屠身上铁甲沉重,冰面又滑,无法爬起。众英雄一拥而上,先将倒在地上的铁浮屠骑兵戳死。后队的金兵一见铁浮屠被破一时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童环率领着一群青壮后生大吼一声,跨过倒在冰河上的战马,如恶虎扑食般冲入金兵散乱的队列中挥刀就砍。眨眼的工夫就有十多颗金兵头颅落下。
率领金兵的将领果然临危不乱,只听到后队传来几声号角声,持盾牌的金兵很快涌到前列,举盾挡住我们的冲击,后队的金兵飞快地移动阵列。
江虹大声喊道:“快打开缺口冲进去!不能让金贼结成阵式!”
张阳大吼一声,双脚飞起向面前一面竖起的盾牌蹬去,持盾的金兵挡不住张阳的神力,连人带盾向后飞出。众人从缺口中一拥而上,连冲带撞将前排的盾牌手撞倒,像一柄利刃直插敌阵中心。
金兵阵列一乱,面对如狼似虎的强手,所有金兵为自保已顾不得号令,各自抽刀、举枪边战边退。金兵士气一衰立即兵败如山倒,慌乱中自相残踏死伤不计其数。
众人杀得兴起,各自奋力砍杀。这些布衣英雄并不懂兵法和阵法,全凭一腔热血和勇气,杀得金兵血流成河。
我紧跟在江虹身边,虽然金兵已兵败如山倒,但我依旧担心他的安危。
这时,一匹黑色战马从远处冲来,马背上驼着一名黑盔黑甲的金将,手提一柄龟背驼龙刀,催马踏倒几名躲闪不及的金兵就向我们冲来。一名后生躲闪不及,被金将一挥刀砍成两半。耶律定哥见金将来势凶猛,拔地跃起,双手紧握大刀向金将脑门劈去。金将不慌不忙,双手将手中的龟背驼龙刀一挺,将耶律定哥连人带刀磕飞。耶律定哥双足还末落地,金将猛一挥刀,将耶律定哥拦腰斩成两半。金将将刀一收,一催马向童环冲去。
童环正与一名金兵拼杀,末防备背后冲来的金将,眼看童环已避不开从背后而来的一袭。张应辉一甩手,一块飞石向金将面门打去,飞石正击中金将的头盔,金将勒住马,晃了晃头挥刀调转马头就向张应辉劈来。张应辉忙将手中的短枪一架,准备硬接住这凌空一劈。
以张应辉的臂力绝对撑不住这一劈,我忙从地上抓起一支长枪向金将投去,金将将刀一摆磕开长枪,长枪被磕飞,我的长剑已赶到,剑刃碰到大刀柄上,我挥剑向下一削,向金将的手腕削去。
金将吃了一惊,侧身让过的我长剑,单手拖刀后甩,用刀柄向我拍来。我向后一仰,避开大刀,大刀从我鼻尖掠过的瞬间,金将身后空门大开,我将剑交到左手中,平地一撩,将战马后腿砍断,金将从马上跌了下来。
金将在冰面上连翻几个滚,翻滚间已将身上的重甲扯掉,双脚站稳后,一挥刀就向我冲来。
短兵相交几招后,我这才发现这金将除了气力大之外,刀法并不精湛,只凭借一股蛮力猛砍猛杀,一把大刀舞得像一柄大锤连敲带砸。金将虽然武功不怎么高强,但要在几招内胜他也并非易事。擒贼先擒王,若不尽快斩掉这名金将,金兵还会继续顽抗,我们就会有更多的人伤亡。
我展开一路七煞剑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金将刺去,金将只顾凭借气力挥舞大刀,并不提防我剑招的变幻。
我以破刀式泄开金将猛烈的锋税,抢身近前,在七尺的距离与金将近战。金将手中的龟背驼龙刀刀长九尺七寸,我手中剑长七尺,在这七尺的短距内,金将刀长的优势已无法发挥,气力也使不出来,处处受制。
我一剑快似一剑,金将手忙脚乱,只得将双手握近刀首,将一把长刀当成朴刀用。我一招“天煞破日”,流星赶月般地刺向金将咽喉,金将大惊,急步后退,慌乱地举起刀柄架开我的剑刃。我急步抢前,不容金将拉开距离。
金将无奈,只得将刀一横举,双臂用力一挺,从侧面架开我的剑刃。不等金将后退立住脚,我已换式,一招“地煞风涌”剑顺刀柄向金将的手指削去。金将不得不将手中的大刀扔开,缩手避开这凌利的一削。我将长剑一摆,剑刀已搭在金将的脖子之上。
我冲金将大声喊道:“快叫你手下人放下兵器!”
金将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突然引颈往我剑刃上一伸,一股鲜血溅到冰面上。
金将刚倒下,李正斌一刀剁下金将的头,高举在手中,大声喊道:“尔等主帅首级在此,快快放下手中兵刃可饶尔等不死!”
众金兵一见主帅被斩,立即折头就跑。众好汉拔腿就追,我忙大声喊道:“穷冠莫追!”众人听到我的喊声,愣了愣,这才停下脚步,高举着刀枪在冰河上欢呼。
童环不解地向我问道:“宇驰大哥,以往我们都是把金贼赶尽杀绝,为什么……”
我将手中的长剑放回鞘中,对童环说道:“这其一,将这些金贼杀尽虽然大快人心,但只会引来更多的金兵报复。这二来,把这些败兵放回去后,让他们相互转告周围的兵士,此间的好汉如何英勇,金营内的兵士必然心有所惧。若金兵再打算来犯,必然会有人出面阻止。三则,若这些逃命的金兵被逼无路可退的话,必然会作困兽之斗,我们兄弟必然会有伤亡。”
童环边听边点头,江虹在一旁说道:“宇驰贤弟,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飞雁渡摆开了庆功的酒宴,我们祭奠过阵亡的好汉后开怀畅饮。
李正豪喝得面红耳赤地说道:“咱这飞雁渡,为啥叫飞雁渡?就是因为这河宽浪急,只有飞雁变成鱼儿才能涸渡得了这河面,这些金贼也不打听、打听,自己没插着翅膀也敢到这儿来撒野!”
李正斌举着酒碗走近我,说道:“宇驰大哥,恕小弟有眼无珠,小弟真不知大哥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忙打断李正斌的话,说道:“正斌兄弟,咱都是自家兄弟,都以诛杀金兵、匡扶大宋河山为己任,如无大家提出建议,如何有今日这胜?来!咱兄弟俩一起喝下这一碗!”
我和李正斌一碰碗,一起喝下满满一碗酒。
李正斌抹了抹嘴,说道:“能和大哥这样的英雄成并肩作战,我三生有辛啊!”
这时,江虹也举着酒碗走过来,说道:“贤弟!我们一起为今日之胜干一碗!”
李正斌为我倒满酒,我们三人一碰碗,一口喝完碗中的酒。
我已喝了很多酒,已眼花耳热,伸手搂住江虹和李正斌的肩,说道:“大哥!兄弟!咱们一起来唱首歌!”
两人豪爽地喊道:“好!”
我放开嗓子,高声唱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