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妙儿一大早就起来了,因为昨天负责照顾秀女们的红茹姑姑差人来叫几个姿色绝佳的秀女去妍禧宫拜望妍妃。
妍妃是四妃之一,因为华王登基不久,后宫人数不多,所以四妃中只封了她一个。她的上面也只有一个皇后,皇后体弱,所以现在后宫事务均由研妃打理,这次新人入选,她似乎有意招揽一些美貌机警的秀女,以便扶植。
千凝为人聪明,对宫里规矩了若指掌,知道分寸,所以林妙儿没有带自己的丫头,而是央求她一同去提点自己。千凝喜欢她,又想趁机寻找冰烟,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一行六个秀女,打扮的艳丽无比,有说有笑的跟着红茹踏进妍禧宫大殿。而千凝和别外几个秀女的丫头们都各自捧着礼物规规矩矩地等在门前。
妍禧宫位于后宫偏东,离华王的乾清宫也不远,紧挨着观沧池,整个宫室临水而建,模仿江南水岸的风格,极尽雅致精巧。
一行数人刚到妍禧宫,便有个身着时新碧绿宫裙的丫头带着一群小丫头们笑眯眯的迎了出来。她年纪约二十五六,形容俊俏,举止伶俐:“各位小主可来了,我们娘娘一大早就盼着呢。特命奴婢兰枝在此等候。”
后面的小丫头们上前来收下了礼物,又各自退下了。兰枝笑容不减,转头带着六个秀女进殿:“我们主子昨个儿就盼望众位小主过来,很是欢喜,娘娘说,以后大家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需要的,都尽管过来告诉娘娘,不必拘礼……”
秀女们听她如此说,个个都觉脸上有光,又是欢喜,又是局促。眼睛都亮亮的四处查看。
六位秀女进了正殿,千凝她们几个则有管事的宫女内监领到侧院库房休息等候。几个丫头喝着茶水,磕着瓜子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千凝听着烦,就晃了出来。
她一路沿着池边随意的行走,此时正值盛夏,观沧池里荷叶起伏,万花盛开。因为妍妃酷爱莲花,皇帝便在观沧池畔大兴土木,多植树木,多建假山奇石,时常与佳人池边赏花,月下听蛙。
千凝看着眼前美景,清风拂面,忍不住心旷神怡。一时兴致起来,沿着观沧池畔一直向东行走,池边假山林立,山洞颇多,她走走窜窜,颇有些怡然自乐。
走了半响,已经离妍禧宫渐远,渐渐听到一阵笑声,声音清脆悦耳,断断续续的不断传来。
千凝沿着声音走过去,假山拐角处,一个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正在临池起舞,长袖翩翩,颇为开心。
千凝含笑看了一会儿,便从腰间摸出一只竹笛,这只竹笛还是林妙儿前日赠她的,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悦耳的笛声响起,那个小宫女闻声回过头来,先是微微一怔,然后便冲她笑起来,露出一对小酒窝,便大方的跟着她的节拍跳了起来。
“什么人在那里喧哗!”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千凝头皮一麻,这种声音,只有太监才有,她从小到大听了十几年了。
有太监出没的地方,通常便会有皇帝在左右。千凝头也不回,迅速窜到假山后。
那个跳舞的小丫头也反应过来,跟着她窜过去,无奈刚才舞的起劲,外衫滑落,被她慌忙中脚底踩到,听的一声撕裂声,肩处已开,雪白的臂膀露了出来。她有些惊慌失措,脸色微白。不知如何是好。
千凝将她一把拉到身后,呼吸间,听到一丛脚步声响,那尖锐的声音又响起:“什么人,出来。”
千凝知道躲不过去,便身子微侧,露出半边脸,看过去。
当先一人头戴白玉冠冕,一袭明黄色长衫,上面的九龙腾云绣得栩栩如生。略显苍白的面目俊美精致,一看便是皇上。他旁边站了一个手拿拂尘的太监,年纪颇大,此刻正伸着脖子往这么看。
看到千凝露出的半张脸,便大喝:“你是哪个宫的,躲在那里做什么?”
千凝镇定心神,不就是皇上吗,她父亲也做过皇上,她还做过公主呢,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装不知道,皇上能拿她怎的,于是便大着胆子喊:“你又是哪个宫的,鬼叫什么啊,你以为你声音好听呀。”
皇上原本严肃的脸色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微扬,向千凝的方向看过去。
离得很远又隔着不少花木山石,只隐隐从假山空隙里看到半张脸,肤色白腻,娇腮如玉,连旁边的水仙花都失了颜色。那眼睛明似清泉,波光流转,只一个凝眸,就让人似乎浸在了这观沧池里,恍恍惚惚要沉下去了。
“大胆,竟然如此跟咱家说话!你没看到皇,……”
皇上两个字没说出口,千凝便看到皇上挥手打断了那太监的话。
千凝便故意道:“奴婢胆子小着呢,奴婢不大胆。奴婢是妍禧宫的宫女,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妍妃娘娘的观沧池。外人不能乱走。”
千凝又看了皇上一眼,目光刚与他一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明明生的俊逸出尘,气度淡雅温和,眼神却极冷冽,让人一见之下恍如身在冰雪中一般。
千凝忽然之间就好胜心起,不想示弱,迎上他的目光。
“是个宫女?”皇上淡淡一笑,走上前向假山处看去。
千凝见皇上要来,微微着急:“啊,你们别过来,我……我我正在洗澡……”
皇上一听,笑意更浓。正在洗澡,啊,多么香艳,那更得看了。
他脚步微微加快。
千凝这回真急了,忽然觉得衣角被人一拉,回头一看,正是那跳舞的小丫头,她指着后面假山的一角,拉着她来到假山口,拨开一片花丛,钻了过去,连跑带跳的远远离开了那处山石。
当晚林妙儿与千凝正在下棋时,一个公公端着个金盘子走了过来,几人立刻跪下,那太监指着盘上的竹笛让林妙儿辩认。
林妙儿接过竹笛,上面正是她手刻的一个妙字。她点头:“确是奴婢之物,不过……”
千凝从看到竹笛心就在跳,看来这笛子是被皇上捡到了,此刻是借物认人来了。她听到林妙儿的话立刻跟上:“不过,今天去研禧宫时小主丢了呢,这回可算找到了。”
林妙儿听她插话,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好再反驳。
那太监见她承认了,眉开眼笑:“恭喜林主儿,请跟咱家走吧,皇上召见。”林妙儿一听,先是惊异,后来便立刻红了脸,又是激动,又是害羞,手足无措。
千凝上前扶她起来,小声道:“主子,皇上召见是幸事,主子要好好把握啊。”说着扶着她的手暗暗用了些力气。
林妙儿转头看她,黑亮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点了点头,跟着太监坐上软榻离开了。
一夜未归。
第二日清晨,便有旨意传来,晋秀女林妙儿为正六品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