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转眼便过,他们一行休息在凤晤的边境内,与华国边境相隔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在驿馆内等了两天,千凝坐立不安。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整个驿馆被她搞的紧紧张张的。
眼看着夕阳就要下山,这第三天已经到了,千凝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直到华灯初上,月亮挂起,还是没有人到来。千凝憔悴的脸幽幽的盯着桌前吃饭的段归源,嘴唇微抿,眼里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哀。
凤水云勉强吃了几口,终于吃不下去了,便放下筷子道;“还不到亥时,今日便不算完。说不定朱颜很快便到了。”
千凝不作声,段归源勾唇一笑,邪邪的看着她:“凤国主说的极是。楼主怎能让外人杀了明月楼的人呢,这简直会成为江湖上的笑话,以后在杀手行业里也无法立足了。”
千凝顺着他的话琢磨片刻,觉得有理。便点头:“嗯好,再给你留着时间,亥时如果还不到,你就会少了一根指头。珍惜时间吧,好好把玩一下你的手指,看看哪根不想要了,做个提前准备。”
凤水云笑了一声,段归源似乎嘴角有些抽搐。
就这此时,听到外面一声吵杂声,夹着女子的喝叱声和马蹄声,然后一股尘烟飞来,只见一匹马从院内风一般的驶来,跨过小门,穿过弄堂,直到屋内餐桌前才猛的一拉马缰,那马前蹄抬起,头仰朝天,长嘶一声,险险的在桌前停住了。
众人看着这惊险的一幕,然后看向马背上穿着红纱的女子,她遮住了半张脸,一双眼睛黑的诱人魂魄,此刻正邪邪的看向段归源。
真不愧是一个楼的,眼神都那么相似。
千凝抬头看她,那额前的红点添了几分神秘,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属下见过楼主。”段归源起身欠了欠腰,朱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暗哑。未见她如何行动,红影一闪,人已坐在了桌边。
众人以为她会有何举动,没想到她一把撕下面纱,露出娇美的脸庞,竟然捏起一双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
她吃的又快又急,丝毫没有女子的文雅矜持,一看便是饿了许久的。
千凝想着她一介楼主,为了心上人,没日没夜的狂奔,饿也不吃,水也不喝,真是委屈了。心下一软,想也没想的起身给她盛了碗饭放到她面前,然后又给她添了汤。朱颜也不拘谨,端起汤来便喝了个精光。
千凝又跟她添了一碗,反而柔声道:“慢点,慢点,吃的太急了,仔细一会胃疼。”朱颜听她一劝,果然放慢了速度,不过吃的也挺多,在几人的关切注目下,她终于吃饱喝足缓过劲来了。
这饭吃的几人心里颇不好受。大家都是跑江湖的,谁不是饱一顿饥一顿的,可是看着朱颜,纵横天下的杀手组织的头领竟然像孩子一样饿的大吃,心里都起了几分怜爱,再怎么强,其实也只是个女孩子啊。
几人去了客厅喝茶,朱颜重又戴上面纱端着茶杯不言语。千凝见她如此沉的住气,也是死活不开口,不过,她却是手中的匕首始终不离段归源左右。过了小片刻,凤水云倒是沉不住气了,“朱颜楼主,在下有些困倦,先失陪了。”说着就要走人,没想到朱颜轻轻一笑:“凤国主请稍安勿躁,再等片刻。”
凤水云与千凝对看一眼,有些奇怪的看着彼此,猜不到她心里想什么。
又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马车辆响声,朱颜的脸顿时笑开了花,将手中茶杯一放,笑盈盈的开口:“来了。”
千凝,凤水云包括段归源都很奇怪是什么来了,全都盯着门口。片刻后,只见两个黑衣劲装的女子挟持着一个头顶蒙着白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看到朱颜,同时行礼。
朱颜笑了笑,看向千凝。千凝看她一脸,心口慢慢揪紧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死死的盯着蒙着白纱的女子。
朱毅一扬手,一个杀手扯开了白纱,露出冰烟苍白憔悴的脸。她眼睛睁着大大的,里面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惊慌。
“阿烟!”千凝大叫一声,起身要过去,那两个黑衣杀手立刻将匕首横在她脖间。
“白容华?”冰烟认出了她,先是惊讶,后来便是狂喜:“白姐姐救我。救我。”
千凝看着横在她脖间的匕首,怒意渐渐上涌,她淡定的坐了回去,没有看朱颜,盯着地面冷冷的说:“朱颜楼主好本事,竟然能将雅妃从华宫里带出来,楼主想要怎的?”
朱颜端起杯子,吹了吹,悠闲的喝了一口气,嘴角泛起笑意:“事由她而起,便由她而终结。一人换一人,谁也不亏。”
“好。”千凝毫不犹豫的点头。
“不过,”朱颜拖了个长腔,“我们明月楼既然接了这笔生意,便没有退单之理。以后还是会杀她的,你们要保护好了。”
千凝哼了一声,划开了段云楼的绳索。一脚把他踢开:“快滚,去你家楼主旁边。”段归源好脾气的笑笑,拂拂衣襟,起身走到了朱颜旁边的位置坐好。
那边冰烟飞快的奔了过来,脸上犹自带着惊惧。千凝柔声安慰了她片刻,扶她坐在旁边。
朱颜冷笑的看着,忽然拍了拍手掌。门外竟然又走进一个黑衣女子,怀里抱了个大红的小薄被。
冰烟忽然惊叫一声,起来便要扑过去,千凝迅速拉住她:“阿烟,莫急,有我在。”
朱颜冷笑一声:“你,你能作什么?明月楼怎么会受别人的危胁,这个仇一定要报。想救你儿子,就自尽于此吧。”后一句话是对冰烟说的。
冰烟眼泪哗哗的,满脸哀戚的看向那个襁褓。
千凝看着朱颜道:“果然是杀手头领啊,够毒。不过,你若是伤了宸儿,只怕你的情郎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做个废人了。”
“什么。”朱颜立刻转向段归源,仔细的打量,然后伸出手搭在他的腕间,眉头渐渐拢起:“你竟然封了他的内力。解开。”
千凝没说话,好整以暇的看着宸儿那个方向。朱颜咬了咬牙,冲那个女杀手使了个眼色,“还不把小皇子送给他娘亲。”
那杀手恭敬的上前几步,双手拖着宸儿交到了冰烟手上。冰烟一抱到儿子便紧紧的捂在怀里,然后上下检查一翻。千凝皱了皱眉:“怎么没声音。”说着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冰烟一把打掉她手:“你干吗?捏疼他了!”然后抱着孩子远离了她几步,一幅护犊之态。
千凝觉得好笑,不过这一捏,宸儿还是没叫。这下凤水云也坐不住了,走过来把了下脉,脸色凝重。
“楼主果然狠的下心,一个如此小的孩子竟然也要封了他的哑穴。”
“阿琪,怎么回事?”朱颜皱眉看向那个抱着皇子来的女子。后来立刻跪地:“楼主,因为小皇子老是哭闹,属下又没有照顾过孩子,心下烦躁,才出此下策。”
“哼,孩子不过三个月,穴道点了这许久,只怕解开也是枉然。”凤水云手指轻轻碰触孩子一下,解开穴道,然后捏他脸,果然见他一幅苦相,张着嘴唇,就是发不出声音。
冰烟的脸色一瞬间苍白至极点,抱着孩子后退几步,砰坐在凳子上,眼睛死死瞪着朱颜,泪珠大颗大颗的滚下来:“我苦命的孩子啊。”
朱颜皱了皱眉头:“凤国主解开云楼的穴道吧,我还有要事在身。”
凤水云冷着脸走来,冰烟一把拉住他:“不准给他解,他们毁了我儿子!!不准解!”
凤水云低头看她一眼,叹息一声,拂开了她的手,“江湖之人最重信义。”段云楼在他拂开穴道后,调息片刻,对朱颜点点头。
凤水云抱着宸儿细细查看,忽的眉头一皱,冷冷的看向朱颜。
朱颜貌似浑然不觉,没有反应。
凤水云将孩子放到床上。掀开覆在身上的被褥。伸手在婴儿的腹部数处按压了几下,孩子脸色立刻变的异常痛苦,张着大嘴,就是哭不出声音。
“哼,好阴毒的明月楼,杀手毕竟是杀手。竟然截断了阴跷,阳跷二脉,他才三个月,遭受到这样的重创,是绝对活不过一年半载的。朱颜,你言而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