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夜魂,游走在夜间的幽魂,来自地狱的修罗杀手。
六岁的时候,我就在风雨楼暗部接受冥的训练。接受训练的一共有一千名杀手。但是楼主幻灵说过,我们这一千人中只能活一个。而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必须要杀了冥,才能最终活下去。
在风雨楼接受冥训练的十年,对我来说,非常漫长,却也非常短暂,因为我的回忆只有杀人。在那十年里,我生命里只有血腥。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彼此间的冷眼相对。任何一丝多余的情感只会阻碍举剑的速度。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像木偶一样,受人牵制,永远生活在黑暗里,在那永无边际的修罗场里挣扎。我只知道我要活下去,同时,我也知道:我的活必须要建立在别人的死上。
十六岁那年,我亲手杀了冥,那个教了我十年的“师父”,成为那一千人中唯一的存活者,也开始接受真正的任务,与死神打交道。
只在一年的时间里,我就有了“流御第一杀手”的称号。
我一直以为我今后的人生只能与血为伍,只能举剑杀人。直到那一晚,我遇到了她。是她让我知道,举剑除了杀戮,还可以是为了守护。
那时,我奉风楼主之命,去刺杀当时已有流御四公子之称的二公子萧慕枫。我知道这是他的哥哥萧慕烨的要求。
哼!原来不止杀手间无情,即便是亲兄弟,也是手足相残。而且杀手间的杀戮光明正大,可是亲兄弟间,却是背后藏刀。
那次刺杀,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我第一次见到如此随意大气的女子。在她的眼里,我看不出任何属于世间的杂质,她纯净的就像清澈的溪流,能看到水下的石子。
我受伤以后,她毫不在意地来扶我,不顾及男女之间的授受不亲。
她的笑容就像黑暗里的阳光,我想,我愿意沉沦在那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里,纵使此生将万劫不复。
作为杀手,唯一的任务便是杀。任务不能完成,要么死,要么接受组织最严厉地惩罚。作为流御第一杀手的我,若是不能完成任务,是宁死也不会接受惩罚的。可是就在那一刹那,我突然不想死,我想活在这一缕阳光里。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是死的,它已经麻木了。直到此刻,我才真正地感受到它的心跳,我才真正体会到它在我身体里跳动。
腐骨,抽鞭,噬心,当这些所有的惩罚加诸在我身上时,我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要心里想到她的笑,她担忧的表情,身体上的疼痛便什么也不是了。
楼主风华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去南国刺杀南王南渊。由于南渊的弟弟南浔经常阻挠风雨楼的行动,所以我的任务便是杀了不懂武功的南渊。只有杀了南渊,我才有机会活下去。
在途中,我由于身上的旧伤复发,延误了几天。当我匆匆赶到南国王宫的时候,竟然发现她也在场。而且还同时和兰世子,南王,南浔在一起。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南国王宫,我只知道我要杀了南渊,那样我才有机会活下去。在黑暗里待的太久的结果,就是当你确定要活下去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便会无限激发。
自从上次同萧慕枫交过手之后,我便知道我不是南浔的对手。所以我要刺杀南渊,必须得避开南浔。不过,南浔似乎要离开了,这正合我意。
南渊同南浔向来手足情深,南浔离开后,南渊定会去南浔的住处浔洛阁。于是我提前在浔洛阁的空气里下了毒,然后再屋梁上等待机会。
我不知道南渊身边还有暗守。我猝不及防,被他打了一掌,身上还未痊愈的旧伤复发了。但是我并不担心,因为他们两个都已经不知不觉中了我下的毒。
原本一切都会如我所愿的,原本一切都会就此结束的,可是我没想到她会突然冲进来,而她不顾一切冲进来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我!
那一刻,我想,纵使让我此刻死去,我也愿意了。
但是我没有忘记我的任务,于是我趁她与南渊的暗守对打的时候,我把目标瞄向了南渊。
我没想到南渊身边还有第二个暗守,而且第二个暗守的武功绝对流御四公子之上。我还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开口,让我不要杀南渊!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与萧慕枫和南渊有什么关系,但是,那对我来说不重要。因为我根本不在乎她的真实身份。
为了救我,她向南渊求情。奇怪的是,南渊竟然同意她带走我!我不知道南渊放过我是因为如所传的那样,他是仁慈的王,还是因为她的缘故。
到了石洞以后,她悲伤,同情,担忧,心痛的神情深深刺激了我,让我的心感到一阵阵的刺痛,同时也带着甜蜜。
其实,跟她眼神里的痛比起来,我身上的痛根本不算什么。
那一晚,我倚着她的肩睡觉,只是不知不觉间,她渐渐地靠上了我的肩。那一刻,我敢肯定,我的嘴角是笑的。似乎我已经很久没有笑了,至于有多久,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这一刻,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即便是现在要我去死,也无怨了!我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但是我知道,时间不会为了我一个杀手而停留。
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人命与血债,命中注定是为杀戮而活。而她却善良大方,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跳身火海去救人。如果说,我和她两个人手中都有一把剑,那么我举剑是为了杀戮,而她举剑肯定是为了守护。所以,我和她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就像一个是来自天堂,而另一个是来自地狱。而这天堂与地狱间的距离太大,无法跨越!
而此刻,我唯一想要做的,便是希望她平安。
我想此刻的我已经成了整个南国的通缉对象了吧!
为了保全她的安全,我选择离开。
我从未想过,她会来找我。像我这样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杀手,我从未奢想过会有人牵挂着我,担心着我的安危。
她开口向我要解药,南渊身上的毒的解药。
南渊的死是我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是——她开口了!
我答应她在石洞好好休养,绝对不会再擅自离开。我在石洞休养的时候,她每天都会来看我。
那一天,她带来了一个叫楚今的孩子。她亲切地称他为小鬼,而他也笑着叫她姐姐。其实他并不小,只是长着一张娃娃脸,很可爱。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同我一样,从心里深深地喜欢着她。别人也许不懂,她可能也不懂,但是我懂。说实话,我很羡慕楚今,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她姐姐,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她身边保护她。而我,除了带给她灾难和血腥,什么也没有。
那一晚,她问我风雨楼的地点。那是一个危险的地方,纵使是她开口,我也不会告诉她的。那一次,我的态度决绝。于是她不再追问,只是告诉我,她有要事要离开南国,让我在南国王宫里好好休息,她已经和南渊讲好了。我并不担心南渊会趁机报仇杀了我,虽然说,我曾经刺杀过南渊,但是只要是她说的,除了伤害到她自己的事,我都会去做的。
刚开始,我并未细想,只当她是真的有要事。直到楚今带我进了南国王宫,我才突然想到,觉得事有蹊跷。
她为什么突然问我风雨楼的事情?又为什么刚好在这个关头离开?难道是……可是她并不知道风雨楼的准确位置!
我不敢多想,不管是与不是,风雨楼绝对不是她该去的地方!无论如何,我都要回一趟风雨楼确定一下她是否去了那里。
我日夜马不停蹄地从南国赶向洛国,当我赶到洛迦山的时候,发现有一批人在山下守着,那些并不是风雨楼的人,也不是南渊的人!
他们是谁?和她有关吗?
我躲过了他们的暗哨,回到了风雨楼!
我回风雨楼发生的第一件大事,便是现任楼主风华已死,老楼主幻灵突然出现,重新掌权。不过我对那没有兴趣,我只担心她的安全。
当暗魅告诉我,她在风雨楼的暗牢等我的时候,我又喜,又忧。喜的是,她真的在这里,我可以见到她了。忧的是,她竟然在风雨楼的暗牢!
当我迫不及待地赶过去,看到她满身鞭伤的时候,我心里是又恨又疼,恨不得将抽她鞭子的人碎尸万段。
当她问我身上的毒是否已解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告诉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为了不让她担心。
她请我帮忙,让我替兰国世子兰彦传口信,计划有变。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我曾说过,只要是她想做的,不伤害到她自己的事,我都会去做!
在离开之前,我吩咐了我的心腹又安,在我离开之后,要趁机救走悠然。虽然又安不懂武功,可是,也许正因为他不懂武功,而不会特别引起别人注意。
那个时候,幻灵已经下了命令,任何人,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踏出风雨楼一步。恐怕他已经知道了风雨楼外面的那些人了吧!可是我必须要出去,因为我答应过他。
后来,我被幻灵发现了。他问我为何要出风雨楼,我沉默不语。
当他挑断我的手筋,脚筋的一刹那,一阵阵锥心的痛袭击着我的心。那是一种怎样刺心的痛啊,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知道,即使下了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后来幻灵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我只听到他最后一句:“我倒要看看,如此的流御第一杀手,要如何爬出这山洞!”
是的,即使手脚俱断,我还以爬!
可是,为什么速度越来越慢了?为什么那疼痛逐渐占据了我的大脑,为什么身体那些潜藏的毒性也在一点点复发?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远离我的身体?这一切的一切,是因为……我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