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前后簇拥地来到新建的图书馆,里面已然寂寥无人,在走到最顶层的时候看见一个纤弱的身影,坐在落地玻璃窗前,黄昏的夕阳洒落在他的身上以及室内的书架上,照映成一片片金黄的寥落。
“你们都来了?”书香夫人并不转身,看见地上闪烁的阴影道。
“是啊,夫人。”凌霄率先抢道:“我们都来了,你在做什么呢?”
“等你们呢?”
“是吗?那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们是来封存月季徽章的。”
“好啊,这是个不错的想法,把你们美好的回忆留在这里。”
说着,书香夫人站起来,钻进昏暗的书架后面。待她再次出现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样东西,却是一个花盆,道:“你们觉得将月季徽章放在这里怎么样?”
“就像上次聚合一样吗?”
“是的,只不过这次是重生,新的开始,就像你们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看视一番,其中有疑惑者,包括新来的小琪和短发妹还有文森的女友等,还有释然明白者,自然是月季徽章的五位主人,此时也无多余思虑,齐齐转头将目光投在传宇身上,而未发一言的传宇自然明了这眼神的意味,从兜里掏出小小的锦盒,轻轻地打开,取出内里的宝贝。这徽章虽已失去以往的光泽和色彩,还有沉淀其中的思想与灵魂,但是从外表来看,依旧是别致精巧,巧夺天工,惹得未见徽章者发出啧啧的称赞声,尤其是一向嗜美如命的女子们。
传宇捧着徽章走到书香夫人旁边,静静注视着书香夫人,却不言语,放佛在等待面前人的命令,只听道:“好了,放在枯萎的枝头上吧!”
“可是它已经缺失一片了!”
“那正是最正确也最自然的结局,就像你们每个人的青春,甜美而又酸涩,在得到一些的时候,总会失去很多,没有哪一个人的青春是轻松的,正如这花朵一样残缺,反而更加美好,不是吗?”
众人不言语,只默默地聆听温柔声音的浸润。传宇依言将徽章花朵镶嵌在枝头上,从对面人手中接过来,又看着书香夫人,依旧不说说话,抑或是已经说话了,只是没有人听到。
不用去地下室,放在窗边就行了。
传宇依言就花盆放在窗边,复又回来,听见书香夫人对传宇道:“这是封印徽章的文字,你读一下吧。”
此时的众人面对着昏黄的窗户,眼看着外面的火红晚霞笼罩了天底下的草木屋舍,默不作声,仿若这一刻的时间已然停止,仿若这一刻不需要任何的动作和言语,除了那从未听过的封印文字。
传宇接过递来的陈旧笔记本,一点点打开,赫然看见歪歪斜斜的文字,却是一下子被看到的第一个字眼所魅惑,不假思索地念出声来:“这是一段简单的分行字句。”
是你不愿翻起的酸涩回忆
只是每每偶或想起
又让平淡死灰的心中阵阵悸动
告诉自己年轻的冲动还在
****在风中的手还温热
那年那刻的泪粒复又挂在还温热的脸颊
煽情是暂时逃避
用感觉堆积梦幻的海市蜃楼
来逃避生命本来的荒芜与冷漠、
沿途的风景
有你我不愿翻看的酸涩
也有铭记于心的明艳与芳香。
只停驻在画册的某一页
安然沉睡,静谧思量
我曾经的彷徨,正如你今日所见
而你如今的烦躁恰是现在的我所渴求
让我写一封迟到的信笺
来告别我所有的青春
或许永远无法寄出
只在时光的抽屉里封存、暗淡
如流水韶华飘远
也许渐行渐无或入江海
但愿清澈依旧
青春不在那里,不言不语,看不见放肆烂漫的笑容
青春还在那里,不离不弃,始终守候在你离家的路口
青春就在那里,不偏不倚,等待谁的巡礼和祭奠
或许多年后会见,你还是否依旧含笑,如初开的月季绽放
或许多年后想起,你还是否依然朦胧,在花开花落时垂泪黯伤
或许多年后重逢,我的摸样你是否还记得,记得我在流沙里画下的阴影
文字未完,钟声一下下地敲响,悠扬而深沉地回荡在大楼内,同那昏黄的夕阳融合在一起,幻化成最美的影像片段。
忽而在那钟声里迸发出别样的声音,似是一声声低沉的嘶哮:我就是真题,真理因我而在,因我而在,让我主宰你们的思想,让我成为你们前进的方向和灯塔。
众人俱皆诧异,转头四处察看,想要找寻到这声音的来处,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听那声音慢慢地开始消退,最后终于消散殆尽。
“他还在吗?”连衡疑惑道:“他在这里吗?”
“不知道,或许在,或许不在。”书香夫人淡定道:“渴望在每个人的心里,或许每时每刻都在涌动。”
“不,我现在没有渴望,只有伤别。”
“那也是渴望,放不下舍不得还是一种渴望。”
“好吧。”
最后,众人向书香夫人一一道了别,各自离去,而唯有一个人还未离去,这人便是传宇。且说他在之前的时间里,竟然未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附和着周围的一切,而他的眼光又时不时地瞥到书香夫人的脸上,好似在寻找一丝丝意向中的答案。
现在只剩下书香夫人和传宇了,而二人之间的沉默却是为书香夫人率先打破,她依旧坐在椅子上,笑道:“你怎么不说话?口渴了吗?要和咖啡还是茶水?”
“是,夫人,我是很口渴。”传宇坐到旁边另一把椅子上,转而道:“但不是咖啡茶水就能解决问题的。”
“你是来找小妒的吗?”
“是,但我不敢开口。”
“可这回她真的没在,或者我也具体不知道她在哪儿。”
“发生什么事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是那么尊敬你。”
“我知道,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书香夫人停顿下,继而道:“我能告诉你的事,上次是我骗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见她?这话我原本就不该问,但如果答案是我不配的话,我是认同的,但不会屈服。”
书香夫人听了,微微笑起来,望着一脸认真的传宇,开口道:“你说完了吗?”
“我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现在很想见她。”
“老实讲,在知道你的舅舅是谁之前,我并没有一丝反感,直到你舅舅出现,勾起我伤心的往事,这才让我犹豫起来。”
“我还是不明白,这两者有关系吗?”
“你会明白的,最关键的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反感,而反感的可能会是你。”
“什么?”传宇愕然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书香夫人转而道:“你知道你舅舅在哪儿吗?”
“不知道,联系不上。”传宇继续问她:“您还恨他吗?”
“不会了,在脆弱的生命面前,恨能排在第几啊,希望他还能活着,活着就好了。”
传宇听了,不太明白话里的意味,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不由得站起来,道:“好吧,我要走了,或许很久才能再见。”
“嗯,走吧,我会告诉妒儿,让她去找你。”
“谢谢!”
“走吧,我也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了,只想跟你说最后一句,去面对吧,身在其中才能有所收获,有所痛苦,也有所快乐。”
“是啊,我现在就能体会到。”传宇幽幽地沉声道:“我能拥抱下你吗?”
“当然,如果你需要,而我又能做到。”
传宇慢慢地走过去,走到书香夫人身边,轻轻地蹲下来,将头低考在书香夫人怀中,倍感温暖,却是从心底而起,涌遍全身。
“你是想你妈妈了吗?”
“我想是的,我还没有拥抱过我的妈妈。”传宇似有哽咽道。
“为什么?”
“一直觉得没必要,或者离开他们才是我需要的生活方式,但我好像错了。”
“会好的,我们一起会明白更多事情的。”
半晌过后,传宇站起来,道一声离别珍重,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昏黄的夕阳更深更沉,接近于黑色的肃穆。
钟声再一次不合时宜地而又按部就班地响起,敲打在时间的脸上,发出疼痛的叫喊。
夜已降临,黑暗已降临,肃杀已降临,这是一天的结束,还是明日朝阳升起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