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的黑色物体,长舒了一口气。
经过上次庙会的启发,我给小火箭的底部安装了数十个巨大的水火箭,而且还把买来的烟花也安装在了水火箭上。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能让水火箭当小火箭的助推器,而让小火箭飞得更高。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
或许能够达到流星的一点效果。
我已经决定了,要给小爱一个最后的惊喜!
话说回来,小爱的药物好像也不多了……
预定发射火箭的时间是在下周。到时候,大家会和我一起向小爱告别。
而且是诀别。
虽然已经做好了觉悟,但是……
“淅沥沥……”
当我做完了这一切时,夜空上已经下起了小雨。本应能看到星空的天穹也被厚重的云雾所遮挡着。
“真是说变天就变天啊……”
我安放好了火箭后,就朝木屋跑去。
已经是深夜了。
冒雨走到屋门口,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急促的咳嗽声,我立刻打开了门。
“哥……呜咳咳咳呜呜咕咳咳咳!”
“小爱!”
我冲过去抱住她,顺手把医药箱拉扯了过来。
“小爱,马上就好!”
我打开了医药箱。
“嗯……咳咳咳!好痛!心脏好痛!呜呜!哥哥!救我!”
祈爱痛苦的哭嚎像刀一样割裂着我的心脏。
平时表现地坚强的她遇到发病的时候是那么无助和凄惨。
“什么……只有一片了吗……”
我颤抖着手拿起了最后一片白色的药物。
“咳咳咳!”
祈爱痛苦地咳嗽着,并吐出了大量的血浆,数量是以前发病的好几倍。
我立刻将药片放入祈爱的舌头下。过了许久,祈爱仍旧断断续续地咳嗽着。
最后一片药物也已经消耗完毕,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慌乱地抱紧了她,将身体的温度全部传递给她。虽然是初夏,但是怀中的娇小存在竟然在瑟瑟发抖。
“咳咳!哥哥……”
祈爱抓着我的胸口,紧握的小拳头像是要融入我的身体一般。
“小爱!小爱!”
“哥哥,小爱的时间不多了……可能活不过今晚了吧。咳咳咳!”
“不,不会的!”
我像是要把医药箱翻遍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翻找着,企图找到药片的痕迹。但是除了剩下的盒子,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哥。上星期开始,药就没用了……咳咳咳!”
祈爱艰难地说着,面色也逐渐惨白起来。
“怎么会……不会的!不!”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
“咳咳咳!哥哥……祈爱走后,你要好好生活啊……咳咳!”
祈爱松开了抓住我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心脏越来越疼了呢……咳咳……”
“小爱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她的头大哭起来。
“哥……不需要伤心的,小爱,也很幸福哦……都亏了哥哥呢……”
祈爱也紧紧拥抱着我,像是要将这身体和我融为一体般。
不可能。
太残酷了。
太快了。
我的心脏在不停颤抖,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看着眼前正在承受痛苦的小爱。终于下定了决心。
已经的等不到下周了。
“小爱,走,我们去看流星。”
“诶!但是……咳咳,这天气:……”
“哥哥不会骗你的。”
“……”
祈爱那深邃到能洞穿一切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我回应她的是坚定的眼神。
“我相信哥哥,我到最后都会相信哥哥。”
屋外的雨更大了。
我的背后拖着一个沉重的小火箭,祈爱则是坐在轮椅上,由我推着前进。
雨水打湿了我和小爱的身体。
“小爱,拜托了,再坚持一下,很快就。”
我看着一脸痛苦的小爱心急如焚。如果自己能够承担小爱的痛苦,那么我愿意放弃一切。
但是,我现在却只能默默看着祈爱痛苦。心口揪心地疼。我最后能做的,能让祈爱期待的事……必须完成!
祈爱已经无法回应我,只是捂着胸口不听地咳嗽吐血。甚至有血已经从皮肤中渗出,夹杂着雨水染红了白色的连衣裙。
老天也在为我和祈爱哭泣吗。
为什么非要让我的妹妹承受这一切,最后却又要为我和祈爱哭泣呢?老天,我讨厌你。
被雨水浸湿的山路非常泥泞难以行走,我能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
当雨越下越大,无法抑制的时候,我和祈爱终于来到了山顶。
这一路已经让我全身都沾满了血和泥。但我无暇顾及这些。我身上的疼痛被雨水冲刷着,但是小爱的疼却是多大的雨都无法遏制的。
“扑通!”
我再一次摔倒在积满了污水的土地上。
“哥……哥……”
祈爱一脸悲伤地看着我。我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或者是雨水。
“没……关系……”
我朝她说道。
口腔中有东西在蠕动。我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是泥土,还有夹带着鲜血的大门牙。
“说好的……看流星……”
我艰难地想站起来,但是体力已经彻底丧失了,之前身上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疼。
能拖着这足足有300多斤的小火箭走到这里已经算是奇迹了。但是,如果在这里放弃的话……就前功尽弃了。我是为了什么?这还用说吗?
“不……已经够了。”
“咳呜!”
祈爱捂住嘴,再次咳出一团鲜血。
没办法了呢。
我苦笑着从衣袋里取出被雨水打湿的注射器。
这本该是给小爱使用的。
但是已经不需要了。
我不想再给小爱的身体增添伤口,已经够了。
我用沾满血和泥土的手掌拔开羞射管,然后扎进了自己的手臂。
随着刺痛感,医用吗啡被我全部打入自己的身体。
片刻后,全身像是火烧一般,身体好像也有了力气。
我从地上爬起来,将祈爱抱起。
轮椅已经损坏了,不能再用。
我把祈爱抱到树底下,然后把小火箭拖到空地上。
“小爱!你听好了!”
“你哥哥我,祈愿,要带给你最美的流星!这是哥哥制作的流星!”
“看好了!”
“虽然没有天外流星的绚丽!但是!这是哥哥的心愿!也是小爱的心愿啊啊啊!”
雨下得很大,我嘶哑着喉咙朝树下的祈爱大吼着。
之后,我点燃了火箭,然后跑到了祈爱身边。
“哥……呜呜呜。”
祈爱比之前哭的更加凄惨。
“谢谢……但是……我不甘心啊,呜呜呜!”
在祈爱的哭声中,水火箭上的烟花率先被点燃,炽热的白光将整个小火箭包裹着。
“嗖!”
在巨大的反射力下,烟花水火箭带着小火箭射向了被浓云遮盖的雨夜的天空。
这团炽热的球体向下喷射着水汽冲向了云霄。
紧紧一分钟,小火箭便钻入了云层之中。
在原地留下的,仅仅是仍未消散的水汽。
为了这一分钟,以前的努力都值得了。
“小爱,对不起,没能让你看到十年前的流星雨……”
我嘶哑着嗓子朝她说道。
“不,谢谢你,哥哥,小愿,我很开心。”
祈爱半睁着眼,颤抖的,沾满鲜血的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我的脸颊。
是错觉吗?祈爱的手正在逐渐冰冷。
“哥哥,感谢你陪我走过我的人生。”
“我人生唯一的遗憾,并不是看流星雨哦……”
祈爱溺爱地看着我。
“那是……”
“萱姐姐说过……有些话……现在不说……就无法再有机会了。”
我的心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我紧紧握着祈爱的手,静静地听着。
安静到只能听到雨声。
“哥哥,不。”
祈爱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大声对我说道。
“祈愿,我爱你!”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知道我这样很任性,但是……我还是想要表达我的心意,对不起,哥哥……”
在我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祈爱突然抱紧我,将她那小小的嘴唇贴在了我的嘴上。
“祈爱走后,也要好好活下去啊……拜托了。”
不知过了多久,嘴唇那炽热而又柔软的触感终于消失,祈爱的手渐渐从我的胸口滑落。
我全身都在剧烈颤抖着,看着怀中的祈爱慢慢失去了生命却无法拯救她。
“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力抱着怀中仍旧温暖的肉体痛哭。明明知道祈爱会离去,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心理准备……但是最最重要的祈爱即将死去的时候,这一切……毫无意义啊!
“小爱!”
几近干竭的嗓音和无情的雨水混杂在一起浑浊不堪。
小爱已经听不到我的呼唤了。
是流星,哥哥给我的流星。
在我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在我的手不再受大脑控制的那一刻,在我最后闭上眼之前,我看到了。
那被炽热白色所包裹的流星,正穿透云层,在雨夜的夜空中划出明亮的弧光,以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朝山的另一边坠去。
彼岸的星空……
很快我就能到达了吧。
就搭着哥哥给予的流星。
前往星空的彼岸……
哥哥,我不会迷路的哦。在那天际之上,有你的指明星呢。
意识到此完全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