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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夜晚的寒风撩起了薄雾,让夜幕下的平原显得更加清晰,丘陵像一头虎视眈眈的猛禽,正窥视着它身下踱步的几个年轻人。娜特莉一行七人穿着深色衣服,显得低调极了。月光被隔绝在了丘陵了另一边,黑暗笼罩在他们头顶,远方双方营地闪烁着灯火像一颗颗闪烁不定的星星,若隐若现的氤氲雾气让四周的环境显得更加神秘。

一个人影闯入了他们的视线,七人的目光很快锁定了那个快步前行的人影,虽然丽拉王后看起来的确是遵守了诺言,但他们都明白低估敌人是不智的事,尤其当对方的立场没有明确的时候。

丽拉的着装同样相当低调,她裹着一件深色的大衣,在夜色中显得像一团雾气,当她终于与对面的七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时,他们双方都没有说话,丽拉的目光依次滑过七个人,最后直端端地停留在了斯科特的身上。两个人都互相注视着对方,二十年分别的母子再次相逢,旁人很难说清他们此时此刻心中的情感。

“你就是斯科特?”丽拉开口问道,尽管她依然努力维持风度,但她的声音稍稍有些颤抖。

斯科特几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这就是他的母亲吗?这就是那个他想念追寻了二十年的母亲吗?丽拉衣着的颜色较为阴沉,而且特意穿得不引人注目,但是她眉宇间却散发出一股高贵与典雅的气息,即使没有王冠的陪衬,她王后的身份也是毋庸置疑的。

尽管两人的眼睛都****裸地暴露在对方的目光下,但是双方都有所保留。丽拉首先挑起了她纤细的眉毛正视着斯科特,然后问道:“斯科特,你最喜欢吃什么?”

这当然是一道考题,在场的每个人都非常清楚这一点,斯科特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杰克逊家族会有一些什么特殊的饮食嗜好,可是从小生活在平民窟中的他哪有机会却品尝那些贵族享受的食品呢?不过他似乎隐约记得约翰好象对螃蟹肉情有独钟。在那一刻,这个答案几乎已经冲口而出,但在最后一瞬间,他停住了,另一个念头闯进了他的头脑。

“王后,您应该很清楚,我没有机会品尝那些贵族吃的食品,对于我而言,吃什么都是一样的。”斯科特镇定地回答。

丽拉脸上越来越浓的笑意让斯科特松了一口气,丽拉的用意果然如他猜的一样。丽拉向斯科特靠近,然后毫无顾忌地拥抱了斯科特。她轻轻在他耳边说:“我的儿子,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没有死。”

在丽拉的感染下,斯科特也禁不住紧紧地拥抱了他的母亲,不觉潸然泪下,还记得在童年的梦中,那个慈爱的、温柔的、美丽的母亲对他的轻声呵护是那么美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抛开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到了这一刻,所有的美梦都成了现实,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些孤单的夜里,而这个真实的母亲正紧紧地把他拥在怀里,轻声安慰他,呵护他,亲吻他。

短暂的情感释放之后,他们都放开了对方,丽拉试去了脸上残留的泪痕,爱抚的目光在儿子的身上游戈着。“其实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感觉是你,这是一个母亲与儿子情感上的交流。但是我还是必须先理智一些,所以我那样问你。如果你真的是我儿子,就不必挖空心思想出各种各样的谎言来欺骗我,而如果你真的心中有鬼,说出那些豪华的菜式,我反而会怀疑你,告诉我,这些年来你都遭遇了什么?”

“我想大部分事索妮娅都已经告诉你了,但是现在最棘手的是约翰的固执,为了替他父亲报仇他已经丧失理智了,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霍尔的诡计他也不在乎,这是要与撒拉拼个你死我活。”斯科特简单地说。

丽拉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把颤抖的冰凉的手掌放在斯科特的肩上,轻轻地承诺道:“你放心吧,里昂,我明天会在两军对垒之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的真实身份,你会成为哈努名正言顺的领导者,你完全有能力结束战争。”丽拉微笑着说,然后她将柔和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娜特莉,“当然,也得有公主的协助才行。”

这时候,雾气突然浓重了起来,四周变得更加模糊不清了,月光完全被一片乌云遮挡了,四周的黑暗更加浓重,而在丘陵的另一侧,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声,这让每个人都不安了起来,他们开始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但阴暗的光线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我想,也许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雾气消散了一些,一个身穿黑甲的人影出现在了丘陵的上方,而从丘陵的另一边,几十个装备精良的士兵也跟在人影的身后出现在了黑暗中。

尽管距离相当远,但是约翰眼睛里闪烁的冰冷光芒还是震慑了在场的每个人,卡特琳娜一脸冷酷地站在约翰身边,卡特琳娜手上出鞘的宝剑闪烁着寒光,那样沁人心脾的寒冷几乎可以划破沉重的黑暗。

“母后受这群骗子的愚弄,竟然相信了他们那愚不可及的谎言,斯科特公然冒充王子,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把王后救出来,杀死冒充王子的斯科特。”约翰冷冰冰地盯着那群他从前的朋友,一个个冷酷无情的字从他嘴里缓慢的滑出。

索妮娅鄙视地看着这个她从前爱的男孩,她简直不敢相信如今的约翰竟然会为了权利变得如此冷酷,而且他也很好的具备了一个领导人的虚伪,这群士兵分明是他的亲信,会绝对的服从他,但他竟然还要在他们面前说出这样一番冠冕堂皇但虚伪至极的话来。

丽拉迅速在斯科特耳边低声说:“挟持我,利用我离开。”

斯科特稍稍犹豫了一秒钟,最终将匕首对准了王后的喉咙,他对冲下丘陵的士兵大喊道:“不许过来,不然她就死定了。”

“是的,你们快退后。”王后也大声叫喊道。士兵有些迟疑地停住了脚步,个个面面相觑,有些则茫然地看着约翰。

“如果你杀死了王后,你们就一个都别想离开。”约翰威胁道,其他士兵也读懂了王子的命令,他们小心翼翼地开始呈包围状逐渐把斯科特等七人包围了起来。

娜特莉、曼纽尔等人则无声地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可是形势对于他们而言依然是相当不利,尽管曼纽尔及德维什兄弟都是剑术高手,但对方在人数上占有很大的优势,而且约翰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曼纽尔递给德维什兄弟及娜特莉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开始突围,继续耽误时间只会让他们更加被动。奥森和杰米首先舞动宝剑,杀退了他们后面的几个士兵。而曼纽尔则和娜特莉、索妮娅、瑞克一起对付他们旁边冲过来的士兵。

娜特莉动作快捷地刺伤了攻击她的一个哈努士兵,但另一个士兵则挥舞着大刀向她劈过来,她巧妙地躲开了,但那个士兵却对她穷追不舍,她无奈地后退着,用宝剑勉强抵挡着那个士兵的攻击。娜特莉的手心开始出汗,她惊恐地发现索妮娅那边情况危急,毕竟在她接受格斗训练的十天之中,索妮娅一直被当作俘虏关在哈努的军营。

她明白不能再拖延,她做出一个假动作去刺士兵的头,但士兵轻易地躲闪时,她收住攻势将宝剑向士兵的腹腔刺过去,猝不及防的士兵被娜特莉的宝剑刺穿了盔甲,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腹腔涌出,他垂死时的不甘神情让娜特莉充满了负罪感。娜特莉强迫自己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迅速赶过去帮助索妮娅。

丘陵下面已经变成了混战的战场,曼纽尔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约翰凌厉的攻势,德维什兄弟英勇地砍杀着源源不绝涌上来的哈努士兵,他们的上衣染满了鲜血,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这些鲜血到底是属于他们的,还是属于他们刀下的亡魂的。娜特莉、索妮娅也在混战中分散了,斯科特一边战斗,一边在丽拉的掩护下后退,很多士兵都目光凶狠地想要取他的性命,由于丽拉的从中干涉才让他直到现在还依然平安无事。

而在这时,一柄雪亮的宝剑带着死亡的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斯科特逼过来,斯科特在最后一刻勉强用手中的宝剑挡住了这轮致命的攻击。当卡特琳娜那对毫无感情的蓝眸瞄准他时,他感到恐惧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他明白这个美女杀手的称号可是货真价实的,跟她拼杀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而一个大胆的士兵已经抓住了丽拉的手,要将她拖回他们的阵营。

卡特琳娜收回宝剑,然后更精准地对准斯科特的脖子刺过来,斯科特勉强躲开了,但是他感到耳朵一阵剧烈的疼痛,在卡特琳娜宝剑扫过来的时候擦到了他的耳朵,但顾不得疼痛与其他,卡特琳娜的剑已经再次向他逼了过来,他慌忙举起宝剑抵挡。但他的宝剑被卡特琳娜轻易地挑开了,手无寸铁的斯科特几乎是绝望地注视着卡特琳娜那冰霜般冷酷无情的眼睛,一切就要结束了,他最终还是输了。

突然,卡特琳娜致命的一剑被突然冲过来的杰米用剑挡开了,愤怒的卡特琳娜开始向杰米发起攻击,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难分难解。而斯科特慌忙捡回自己的剑,与向他逼近的士兵战斗起来。

杰米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卡特琳娜飞快舞动的宝剑就像一条灵巧摆动身躯的蛇,每每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与力量向他攻击,杰米逐渐变成被动地招架卡特琳娜猛烈的攻击。他感到冷汗从他的额头向下滑落,一颗咸涩的汗珠滑进了他的眼睛,他稍有分神。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惊愕地瞪着那把刺入他腹部的宝剑。他几乎来不及呻吟,卡特琳娜飞快地抽出了宝剑,杰米甚至没有时间责备自己的失误了,失去了生命的杰米倒下了,鲜红的血液打湿了那张曾经风趣幽默的脸。

索妮娅几乎是凭着运气砍伤了那个对他突然袭击的士兵的手臂,可这时,她感到一股寒气钻进了她的脖子。她转过身,恐惧地看见一双冷酷的蓝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卡特琳娜,那个可怕的杀手正站在她面前,从她的目光中索妮娅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这个一心忠于约翰的美女杀手自然不会放过她,她不仅偷去哈努皇室的指环,还促成了王后与斯科特的相认。

索妮娅由于恐惧而颤抖,她缓慢地后退,而卡特琳娜则不慌不忙地一步步向她逼近,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寒意:“你偷走了指环,又怂恿王后听信你们的谎言,王子不杀死你,可是我却不会再放过你。”

话音刚落,卡特琳娜的宝剑就用令人咋舌的速度刺向索妮娅,索妮娅本能地向前扑倒,她感到脚腕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扭头一看,瑞克向卡特琳娜扑过去,让本来致命的一剑仅仅落在她的脚腕上,可是她依然疼得无法动弹。

这时候,娜特莉和斯科特分别从两边扶起了索妮娅,战场显得更加混乱了,曼纽尔与约翰的搏斗更加激烈了,不过约翰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而曼纽尔凌厉的一剑刺伤了约翰的手臂,约翰的受伤让战局发生了变化,哈努的士兵开始有些自乱阵脚。

卡特琳娜费力地争脱瑞克的纠缠,瑞克正紧紧地抓住她握剑的手,这让她颇为恼火,她用膝盖狠狠地去撞瑞克的肚子,瑞克高声惨叫但依然紧抓不放。“快跑……快离开……”瑞克呻吟着对索妮娅大喊。

曼纽尔和奥森逐渐退到娜特莉等人附近,双方形成了对峙局面,奥森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要不是曼纽尔拉住他,他一定会马上奔过去和卡特琳娜决斗。

时间刻不容缓,哈努的军队在约翰的命令下逐渐振奋起来,他们开始向娜特莉他们涌过来,而离他们最近的卡特琳娜还在与瑞克纠缠,无法脱身,尽管她已经越来越失去耐心了,但瑞克的顽强却让她暂时无法行动。

“必须赶快离开。”曼纽尔命令道。

“可是……”娜特莉有些不情愿地说。

“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他们人数太多了。”曼纽尔用命令的口吻说,然后他命令奥森背着索妮娅,开始迅速撤退。

眼看敌人就要从卡特琳娜眼皮下溜走,她狠狠地用手肘击中了瑞克的脸,瑞克由于疼痛不得不放开了手,卡特琳娜迅速翻身站了起来,她正准备立即冲过去,但她忽然感到她的脚被拖住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正紧紧地抓住她的脚踝。

“你再不放手,我就杀了你。”卡特琳娜声音低沉地威胁道。

可是瑞克依然牢牢地抓住她的脚,卡特琳娜的眼里腾起杀气,她毫不犹豫地举起宝剑,她原本以为这样的举动足以让那个不知死活的少年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但他竟然没有动,这是用执拗的目光与她对视。卡特琳娜不再迟疑,她猛地将剑刺入了少年的后背。瑞克惨叫了一声,鲜血从他的伤口汩汩涌出,尽管力有不殆,但他竟然仍然没有放手。

“这是为什么,为了那个丫头,你连命都不要!”卡特琳娜对少年的顽强感到震惊,她完全想不到,一个看似平凡的少年竟然这样勇敢与坚毅。她甚至自己都有些诧异,为什么她的心会感到不平静了,面对前军万马都镇定自若的卡特琳娜不明白为什么杀死这个少年竟会触动她的心。

“你……你永远……永远不会懂,这就是……爱,虽然我……即将死去,但……但我……毕竟是快乐的……因为我的伙伴……平安了……而你却……永远不会懂……快乐……快乐的滋味。”瑞克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他艰难地微笑了一下,终于松开了手,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过去与罗宾汉组合在普尔的日子,那一切都显得那样遥远,但同时也是那样近。生命逐渐从他身上流逝,那双灵动的巧克色眸子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光彩,他的眼皮缓缓合上。

扭过头来的索妮娅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瑞克,不要,瑞克,我不要你死。”娜特莉看着瑞克的鲜血染红了平原,她感到泪水在她的脸颊上泛滥,这是为什么,这就是她一直苦苦追寻的和平吗?

卡特琳娜怔怔地看着这个在他眼前死去的少年,她感到心头一阵颤动,少年临死前的话尤其让她感触良多,她一向把自己的冷酷与果断引以为豪,但是这个少年竟然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许他说的对,他虽然死了,可是他却懂得生命的价值,而她自己是否也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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