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到底说了什么？”
“也……也没什么，算了，不说这个了。”知道是兰儿是好心，秦妍却并不想将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再说一遍。
兰儿若有所思了会，倒真的如她意转开了话题，“那我们回去吧，姑娘如今身子才刚好，不宜劳累。”
秦妍感激地连忙点头。
还算好陪她来的是兰儿，若是翠儿，那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难得见到秦妍露出这么殷切的神情，兰儿看着觉得好笑，却又觉得真笑出来会显得没礼貌，只得转向旁边的红儿，借说话转移注意力，“我要送姑娘回去，公子喝药剩下的空碗就麻烦你去收拾了。”
这边，秦妍却是听到兰儿提起，才想起自己刚刚只顾着生气，竟把陆季霖喝完药的那个空碗连着托盘一起遗忘在了小桌上。
“对不起，但那个碗我不是故意，是真的忘了端出来。”秦妍抱歉地看向红儿，怕她和兰儿误会她是故意没将那碗端出来。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红儿摆手笑道，“过会公子奏完琴我再去端走就是。”
“放心吧，公子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兰儿也难得跟她打趣。
既然兰儿都说没事，那应该不会真的有事……
秦妍松了口气，“那麻烦红儿了。”
“没事。”红儿笑道。
秦妍愣住。
红儿这口气不像江南女子，怎么反倒有些北方女子的豪爽？
回去的路上，想起自己刚刚的疏忽，秦妍还是有些不放心，“那碗忘了端出来真的不会有事？”
没想到她还在纠结于这事，兰儿有些好笑，“姑娘得罪公子的话都说了，如今还担心个碗？”
“那不一样。”秦妍摇头。
“怎么不一样？”兰儿奇怪。
“我说了得罪你家公子的话，你家公子只会怪罪于我，而那个碗没端出来，却可能牵连到红儿，毕竟药今天是她负责的。”
兰儿愣住，等反应过来笑着摇头，“惜雨姑娘真的多虑了，这陆府的规矩虽然多，但公子不是会苛责下人的人，”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兰儿还是替红儿谢谢姑娘的关心。”
“这本就是我的错，怎么还谢我，”秦妍苦笑，她实在受不了这古代人说话的方式。
“姑娘，”似乎想到什么，兰儿有些迟疑，却还是问了出来，“能不能问姑娘个问题？”
“可以，”秦妍点头，认真道，“但不要问我刚刚说了什么得罪你家公子的话。”
兰儿嘴角抽了抽，随即苦笑，“那兰儿就没什么想问了。”
“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秦妍叹口气，想起那对她始终看不明白的黑眸，“我只是看到你家公子想起了一个相熟的人。”
“是姑娘的心仪之人？”到底是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听到秦妍的话便直觉想到了郎情妾意那些事。
秦妍笑笑，回答的完全牛头不对马嘴，“曾经是我很讨厌的人。”
兰儿显然并不好糊弄，还是抓住了重点，“那现在呢？”
“现在？”秦妍想了想，“现在已经来不及知道了。”
兰儿脸上露出悲戚之色，“那位公子已经……？”
“他还活着！”秦妍不自觉皱起眉。
兰儿被秦妍这斩钉截铁般的气势吓一跳，直觉应道，“那……那就好。”想想又不对，“那姑娘为什么还说来不及了？那位公子已经成亲了？”
“没有。”秦妍摇头。
“那……”
“因为我已经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即使再见到，那时他的记忆也已经没有她，不如不见。
“这样啊！”兰儿似懂非懂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这世间好男子多的是，惜雨姑娘如此相貌，总会找到个真心对姑娘好的男子……”
“我知道。”秦妍连忙打断兰儿，怕她接下来又要说到她家公子。
心思被看穿，兰儿多少有些尴尬，“我虽有意撮合公子和姑娘，但也是真心希望姑娘能找到个情投意合之人。”
“兰儿，”秦妍叹气，“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许是没想到她会露出如此疲惫的神情，兰儿这次难得答应得极快，“好。”
“对了，”秦妍想起刚刚红儿豪爽的举止，“红儿是不是来自北方呀？”
“姑娘好见识。”兰儿点头，“红儿家乡原在北边，小时候因为家乡闹饥荒，才不得不全家迁到南边来投奔亲戚，没想到路上遇到瘟疫，红儿的父母都得病死了，只剩下红儿一个人，后来碰上人贩子就被卖到了这里。”
“没想到红儿还有这么段经历。”秦妍此刻说不感触是假的，她当初被父母扔到米秋，原以为自己已经是全天下最可怜的，现在想想，跟红儿的经历比起来自己真的就是个受不得半点苦的娇小姐。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可能有点没礼貌，秦妍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们，都像红儿一样是被人贩子卖进来的？”
好在兰儿似乎并没在意，脸色如常摇头道，“不全是，我和芍儿是因为家里贫穷被爹娘卖到这里的，翠儿是人贩子卖进来的，好像也是投奔亲戚时跟家人走散了。”
“原来如此。”此刻，她实在庆幸她是出生在那个相对这里稳定得多的年代，也实在觉得她那对无良父母对她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虽然我们曾经都有不怎么好的经历，但到这里后公子和府里的其他人都对我们很好，”兰儿说着顿了顿，看着秦妍继续道，“所以，姑娘不用觉得我们可怜。”
秦妍呆住。
若这话是翠儿对她说倒也罢了，如今却是来自于那个从来温柔婉约，一不小心便会落泪的兰儿。
秦妍注视着面前这个纤细柔弱的女子，发现自己其实从未真正认识她。她一直以为兰儿是几个丫鬟中最脆弱的，现在才明白，兰儿只是性格有些柔弱，但这根本与她的自尊心和骨子里的倔强无关。
“我没可怜你们。”秦妍摇头，苦笑道，“我只是觉得过去的自己实在些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