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此时还心存侥幸,以为他们怕打出人命,便信口胡说道:“你们说的叶伍我根本不认识,只是有人在街上拉住和尚,拿刀逼着和尚,非要和尚来唐施主家如此这般说。天地良心,和尚一个出家人,慈悲为怀,哪里知道什么圈套不圈套。”
“喲嗬,你当大家是三岁小孩,还有人拿刀逼你!”唐林暴怒,抓过一根棍子劈头盖脸一通乱打。
这回和尚是真被打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了,直挺挺地躺尸躺在那,两眼直翻白。
唐三夫妇真怕出人命,赶忙把侄儿连推带拽到一旁,不住劝他消气。
“消气!”唐林怒火难消,“这种连死人主意都敢打的狗杂种,老子不打死他算他命长!”依着他的脾气,和尚今天不死也要残废。幸好有唐三夫妇和唐文志一家劝着拉着。
和尚几乎是死去活来后,终于招了实话:原来叶伍早已从唐家场上医生哪里打听到唐爱国命不久矣的消息,又听闻他大儿子在龙湾开摩托车配件厂,遂想在此做文章,大赚一笔。
于是他带上高个男以及和尚等几个同伙,精心布局,那脸盆大小的洞早就挖好,乌龟石头也提前埋好。一切准备就绪,先由他出面以通灵文书救命和点阴宅为名捞一次。然后,他们等晚上众人都睡着以后,再来往洞里头灌汽油烧棺材。等把新棺烧得发焦了,和尚便上场劝他家迁坟。
与鲜于峰之前给唐林分析的丝毫不差。
唐家诸人及邻居听罢,只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把他龟儿子活埋在那洞里给唐爱国老人赔罪。
龙湾市,吴小清的清风堪舆馆,门大打开着,紫陌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鲜于峰好几天没有给她发短信了。她把两人的短信记录一条一条翻出来看,越看心里越气:
“就叫个小丫头在家守着,去哪儿也不跟我说下,哼!当我是什么人!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理你我就是小狗。”
当看到鲜于峰说好担心她师姐会为难她的短信时,一抬眼便看到对面那个坐在椅子上,无聊得把两条玉腿晃来晃去的小丫头方芳,她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心道:
“师姐早就说过男人不可靠,我居然还相信你,你成天和郝白、方芳两人姐姐妹妹的亲热得很,哪里还会想起我!鲜于峰你个大坏蛋,我恨死你了!”
越想越气,纤纤玉指把真皮沙发上抓住了好几道印子。
方芳也正无聊,眼瞅着对门紫陌一会儿哭一会笑,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紫陌沉浸在自我世界中,浑然不觉有人在观察自己。
“砰!”一人惊慌撞开大玻璃门,闯进大厅高叫:“吴小清!吴师姐!”
她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把手机往衣兜里塞,慌忙站起来问:“你找师姐干嘛?”
那人走得很急,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头也不抬地道:“叫,你叫吴小清来见我。”
紫陌听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弯腰侧头一看,便如兔子见了狼一般,不禁连连往沙发后藏,不甚惊慌道:“师师兄,你,你来干嘛?”
“我来干嘛?”来人气喘得匀净了,大剌剌往她此前坐的沙发上一坐,手一伸,“茶来,我渴。”
她却不敢给他上茶,畏畏缩缩地道:“师兄,大师姐不在,你明天再来,好不好。”
来人大怒,胳膊横扫茶几,茶几上的陶瓷茶具碰到地板砖应声而裂,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他怪眼圆睁:“妈的,又去哪里勾引男人去了?”
紫陌瑟缩:“大师兄,不要这么说师姐。”
“哐咚!”他一脚把茶几踢翻,“允许她不要脸,就不允许我说?别在老子面前装圣女。”
紫陌气得浑身发抖:“大师兄,你,请你自重!”
“自重?喲?这话也是吴小清带出来人的会说的话啊!啧啧,来,让我看看,几年没见,啧啧,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把你弄到手……”
他说着说着,便起身朝她走去,双手作势要解皮带。
紫陌气急,看墙角有个花瓶,二话不说拎起来就朝他砸去。大师兄头一偏,花瓶砸空,跌成粉碎。
“小贱人,你还反了!”大师兄勃然大怒,直接朝她扑过去。
紫陌奔逃尖叫:“啊,救命!”
这边厢,方芳本来还在看热闹,一见她摔花瓶,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妈的,敢当着姑奶奶的面欺负女人!”小姑娘从抽屉里掏出一把鲜于峰送给她防身用的匕首,直奔过去。
紫陌一见方芳,犹如见了亲人,大哭道:“方芳救我!”
大师兄扭头一看,原本淫笑着的脸忽然一丝丝僵住了,指着方芳问她:“她……她是你什么人!”
方芳柳眉倒竖:“我是你姑奶奶!”话音未落,张牙舞爪扑过来朝他身上乱捅。
大师兄以为她不敢真捅,待闪不闪的,导致胳膊生生被插了一刀。
“啊!血!”方芳未料自己真会击中,尖叫着丢下刀,本能地朝紫陌身后躲去。
紫陌见血更为慌张,但一想到她是为保护自己才捅人,只得壮着胆子伸开双臂挡在她前面,惊惶不定地问大师兄:“你,你想怎样?”
大师兄死命捂住伤口,痛得直吸冷气,咬牙切齿地道:“还不快给老子止血!”
紫陌手脚发抖,强作镇定道:“我不会包扎……给你打120叫救护车……”
未料大师兄反应极大,厉声道:“不准打!妈的,找个空房间给老子!”
方芳见他受伤后凶性不减,只恨自己刚才怎么没多捅两刀,让他再也嚣张不得,心里一气,嘴上脱口而出:“凭什么给你找!”
大师兄目露凶光,骂骂咧咧:“等老子不流血了再来收拾你。”气焰竟比之前小了不少。方芳跟张纯洁在洗脚城里什么人没见过,立刻明白这是个色厉内荏地纸老虎,心中胆气又壮,见身后墙角放着个小型灭火器,立刻拎起来作势要砸。
大师兄连连后退:“你想干啥,你想干啥!”
“瞧你那德性。”小姑娘从紫陌背后走出来,轻蔑地道,“这脓包样,也敢对紫陌姐大呼小叫。”
脚下碎玻璃一大堆,她扔下灭火器,随意捡了两块尖角锋利的用袖子包了,冷笑着朝他走去。
吴小清出门办事恰好回来,进门便见屋里一片狼藉,碎玻璃渣,还有鲜血:“啊”她指着方芳,尖叫起来,“你,你竟敢杀到我门店里来!我跟你拼了!”
小坤包一甩,就要扑上来。
紫陌忙道:“师姐师姐,大师兄来了!”
“什么?”吴小清怒气顿消,面色灰败。
大师兄强作谄媚之状,干笑道:“师妹……嘿嘿,是我。”此前他还口口声声地叫着“吴小清”那个贱人,这会儿变成了亲亲热热地师妹。
她扭头一看,那张在无数个噩梦里反复出现的脸,此刻真真实实在她面前站着。
“你,你来干什么……”她后退着想要抓个武器在手里,无奈身后便是门,除了门把手什么都没有。
方芳看出她的惧意,大大方方把自己手里的玻璃“刀”递给她,并为其壮胆道:“不怕,他就是个孬种,敢动你你就拿这个捅他。这玩意儿比匕首好使,你看他胳膊,就我弄的。别怕别怕……”
吴小清嘴唇发白,手微微颤抖着接了过来。
紫陌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轻轻叫了声:“师姐。”
吴小清点点头,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姐妹俩的手一样冰冷。
方芳左一脚右一脚的在碎玻璃渣里寻找能当武器使的,看到姐俩如此恐惧,很是不解。“吴小清,你好歹也是龙湾市有名的风水师,就连城东区老大浩哥都要看你眼色行事,怕他作甚!”
吴小清深呼吸了口气,道:“方芳,麻烦你出去帮我把门关上。”
“我还想帮你们打架呢。切,还赶我走,走就走!谁稀罕呆你这儿似地。待会儿不要求着我给你们报警!”
小丫头撅着嘴,气鼓鼓地把门啪的拉上,回去了。
吴小清手心里全是冷汗,问师妹:“她不知道大师兄名字吧?”
紫陌:“嗯”。
“不知道就好。”她似乎稍微放心了点,强作镇定地对大师兄道,“后门有路直通火车站,我打车送你出去。”
大师兄:“凭什么?你不是在龙湾呼风唤雨吗,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罩不住我。你忘了当初是谁一口口米汤把你养大的,没我姑姑有你今天?还想赶我走!我呸!没门。”
唐家事情处理完毕,已是两天后。鲜于峰和唐林押着和尚气势汹汹直奔清风堪舆。
难得吴小清也在,她果断叉着腰往门口一站,声色俱厉道:“站住!”
鲜于峰把蔫气的和尚往唐林身旁一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道:“你我的旧账以后慢慢再算,今天我是为其他事情而来。”
紫陌听见他的声音,立马满脸惊喜地跑出来,想打招呼,但看师姐面罩寒霜,只得微微朝他点点头。
吴小清冷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带着人跑来我门口闹事,怎么还变成跟我无关了?”
紫陌:“师姐。”
“住嘴,没你事。”
她使脸色给师妹看,鲜于峰心头不爽,傲然道:“如果你要老账新债一起也可以。来,唐林,叫和尚上来。”
和尚垂头丧气,苦着脸道:“吴大师,求求你行行好,把叶师兄交出来,我们大家都好过。”
吴小清一头雾水,不免有些生气:“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要是看风水呢,本馆看门营业,来者便是客,你只管光明正大进来,不用带着帮手。你要闹事,有多远给姑奶奶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