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朝着他的背影大叫:“你是帮凶,老子要去投诉你!”
鲜于峰故作叹息:“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你得罪我们两个还嫌仇人不多,嚷嚷着要去投诉,你不怕他回来补刀?”
叶非一愣,心想“有道理!”嘴里却说“补就补,老子不差他那一刀。”
“呵呵。”鲜于峰拍着他的脸,道,“大爷今天教你个聪明,你可听好喽。你若遇到有人想杀你,而你又明显躲不过时,最好是示弱,懂吗。不要动不动就在那里喊你要报仇你要怎样,于事无补不说,只会惹得别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你。”
叶非孬种,随即蔫了,问:“那……你会杀我吗?”
“杀!不杀,老子怎么像爷爷交待!”说这句话时,二人已经将他拖到堪舆馆里间了。方芳利落在大门挂上“家有喜事,停业二日”的牌子,转身把卷帘门关上。堪舆馆变自成天地,很难被外人听到里面动静了。
和尚一见叶非,痛哭流涕:“非哥,你可把我害惨了……”
叶非知道事关重大,绝不能承认火烧棺材是自己的主意,于是他眼睛一睖,先发制人道:“好你个和尚,明明是自己见财起意,非要去做丧尽天良的勾当。你自己说,你说我劝了你多久,好话歹话都说尽叫你别去别去,结果你还是去了。怎么现在就变成我害你?你还要脸不要?”
“你你!”和尚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连贯,“那那挖洞,埋管子……灌灌汽油烧……烧棺材的……主主意,是谁,谁想出来的。”
叶非恬不知耻道:“那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狗咬狗一嘴毛。
方芳鄙夷地道:“瞧你俩德行。你看看鲜于峰、赵百万还有唐林他们三个。那一次不是有难同当。你俩咬来咬去,就丝毫没念及过平日的兄弟情分?”
和尚:“鬼和他才是兄弟!”
叶非:“我根本不认识这条疯狗!”
鲜于峰目光在他俩脸上来回巡梭,直到两人被看得不自在,都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他才缓缓地道:“你们吵也好,闹也好。唐家之事都是你们干的。现在你们说够了,那就老老实实等着唐家人发话。”
言罢他便问唐林打算怎样处置他们。
唐林牙齿要得格格作响,一字一顿地道:“我要把他们装在棺材里,浇上汽油活活烧死!”
叶非面色大变,高叫:“你疯了,杀人抵命,你杀了我们,你一样得死!”
“死?你怕死,我可不怕!”
方芳把先前曾捅过叶非的那匕首抽出来,大方递给唐林:“呐,拿着。这个我刚开刃,锋利得很。你别先插心口,心口一刀就死了,你慢慢剐他全身皮肉,一刀一刀的,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才爽。”
鲜于峰侧目,不料小丫头片子还这么暴力,一把将她拉过来,训斥道:“竟敢背着去把匕首开刃,等这事过了我慢慢给你算账!”
小丫头心安理得靠在他身上,睁大水盈盈地眼睛装无辜:“为什么不能开刃?”
鲜于峰把她往椅子上一按,令她动弹不得,扭头对唐林道:“要不要请你大爸三爸都过来,大家商量看怎样才能毁尸灭迹,不被人发现。”
方芳立即抗议:“什么毁尸灭迹,老家伙们胆子小得很,才不会准他杀人,杀完人还要抵命!千万不能让他们来!”
鲜于峰不理她,问唐林:“你觉得呢?毕竟老人家还有两个儿子在。这种大事,孙儿辈的听听他们意见也好。”
唐林断然道:“不用。杀人的事情我一个人做,绝不能牵连家人。”
“杀人?”和尚两腿打颤,打着打着,一股屎臭尿骚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他屁滚尿流了。
“哎呀好臭,臭死我了!”方芳捂住口鼻急忙跑了出去。
鲜于峰强忍着恶臭,和唐林一起把他拖到厕所里放开水龙头冲。大冬天的,和尚被冷水冻得缩成一团,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
且说赵百万,他给鲜于峰打过电话,转身就把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张纯洁。
张纯洁为人最是细致,她道:“你那两个兄弟,脾气火爆得很。万一抓到叶非不小心把他打死了咋办。我看还是要找个人劝劝他们比较好,免得闹出人命。”
赵百万想想也是,赶忙给郝白打电话,要她劝劝鲜于峰别鲁莽行事。
和尚还没洗干净,她的电话便到了。
“小峰,听说你们找到叶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叫他“小峰”,昵称把二人的关系拉进了不少。
鲜于峰:“是啊。正在收拾他龟儿子!”
“怎么收拾?”
“龟儿子经不起吓,都失禁了,臭得很,用冷水在冲!”
郝白大吃一惊:“这么冷的天,你用冷水冲,不冷死他才怪,快住手。”
“就要冷死他才好!”
郝白急了,尖声道:“你疯了,他死了,你脱得了干系?你以为警察是吃素,查不到是你们弄死他的?唐林也在对不对,快叫他把水关了,快点!”
鲜于峰宽慰她:“放心,我自有分寸。”
“你自有分寸个头!快按我说的去做!快点快点!”语毕忽而柔声道,“小峰,和尚贱命一条,真要死了也就死了。但你杀人了,不是亡命天涯就是被抓去坐牢,你总不能抛下我和爸爸不管。”
他的心顿时柔软了,估摸着和尚受的罪也差不多了,叫唐林关了水龙头;和尚遭此一冲,不死也要大病一场。
因在上班,不能说走就走,郝白怕没个懂事的人压场子,连打好几个电话将郝父“急召”回堪舆馆。
郝父身体稍好后,日子过得非常逍遥。他教书育人三四十年,学生满龙湾。一听说他在龙湾休养身体,学生们便轮流请他做客玩耍。算起来,他一个月也就两三天在呆在家里。
没一会儿,他回来了。
方芳万分不情愿的开门放他进来,小嘴儿不住嘟囔:“老头子一回来就不好玩了!真讨厌,你们父女两个都讨厌。”
郝父听女儿说得严重,生怕出人命,哪有功夫理她,径自去找鲜于峰,看他有无罢手。
厕所里,和尚与叶非二人瑟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望着郝父。
郝父见到叶非,陡然愣了愣,足足有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问他:“你和叶秀珍什么关系?”
叶非吃够苦头,不敢再撒谎,只得老实交代:“她老人家是我亲姑姑。”
郝父面色微变:“难怪,你们长得那么像。我差点以为你是她亲儿子,不过……”他缓缓摇头,“她应该没有结婚生子。”说完,连忙叫鲜于峰拿被子来给他盖上,又弄来白酒来给他喝暖身子。
方芳气哼哼地跑进来质问:“那个和尚坏得很,把唐林爷爷的棺材都烧了,你还帮他干啥?”
“造孽啊”郝父摇头叹气,对鲜于峰道,“这事儿你和唐林都得缓一缓,等你师傅来了再做道理。”
叶非与和尚一听,头如捣蒜,直道:“就是就是,等你师傅来。”其实他们连鲜于峰的师傅是谁都不知道,不过听起来似乎活命有望,便似溺水之人胡乱抓住根救命稻草罢了。
鲜于峰大为不解:“为什么要师傅来?师傅他早已不问世事很多年。”
“哎,你道叶非是谁。他可是叶秀珍的亲侄儿。”
“那有怎样?有胆子做坏事,就要承担后果。”
“小峰,你还是不懂。叶秀珍是吴小清和紫陌的师傅,也是你门楣上‘堪舆大师’这块匾的制匾人。”
“我知道。”
郝父长吁短叹:“年轻人,我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咋就不明白?”
三个年轻人一头雾水,齐声问道:“郝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郝父欲言又止,估计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他们不会听劝,权衡再三,他把心一横,出卖了老友:“杨三和叶秀珍,当年是一对。”
“什么!”所有年轻人都惊呆了。
叶非打小跟着姑姑长大,听她讲过许多江湖旧事,却从未有听说过杨三此人。他以为是老头子为救自己而编造出来的谎话,急忙顺着他的话瞎编:“就是就是。我经常听姑姑说起什么杨三。每次说到他时,眼睛还发红,像要流泪的样子。有时候半夜还听到她在偷偷哭……”
鲜于峰冷笑:“还哭?也不看看自己是啥德性,斗法斗不过我师傅,就耍阴招。我师傅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人。”
叶非辩驳:“男女之间的感情外人怎么说得清楚。你说我姑姑不好,就等于是骂你师傅眼光有问题。”有郝父“撑腰”,他嘴巴又开始硬了。
鲜于峰还想再说,郝父阻止了:“小峰,别逞口舌之快,以我之见,即便你不去找你师傅。可能他也会出山一趟了。”
他说的没错,吴小清惊闻鲜于峰抓走叶非,惊慌之下忙向师傅叶秀珍求救。叶秀珍最宝贝这个侄儿,无奈偏偏他死不成器,又利令智昏犯下烧人棺材这种大事。换作是她,虽不至于要其性命,但缺胳膊少腿那是必须的,更别说鲜于峰他们了。
“小清,为今之计,只有你拿着我的亲笔信,进山去请杨三出马。杨三带出的徒弟,必定尊师重道孝顺听话,由他出面,或许能保全叶非。”
鲜于峰曾经以为杨三在山里的住处只有他这个当徒弟的知道,不料叶秀珍竟也晓得,因此他对于师傅的出现超级意外。
就在抓到叶非的当他晚上,杨三就来了。他站在堪舆馆门口,抬头望着门楣上那块匾,轻声念道:“堪舆大师,愚人叶秀珍敬上,愚人,呵呵,愚人。你还记得是白铜底金字,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