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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二)

李姨到来的好处就是李子彻底和泡面搭档说再见,她也乐得这种生活。对于李子不喊她妈妈,她的态度和爸爸惊奇的相似;不勉强。倒是她挺厉害,林西当天就改口叫爸爸了,爸爸笑得满脸春风,这是妈妈走后李子看见爸爸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林西也和李子一个学校,只不过李子是一年级,他是四年级。除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李子跟他没有任何交集。他每天都是客客气气的跟家里每个人打招呼,感觉不到一点亲昵却也让人挑不出来错。爸爸不止一次的在饭桌上夸林西文质彬彬的,肯定很受女孩子欢迎。每次说到这的时侯林西都会淡淡一笑,之后他会离开饭桌,即使他只吃了那么一点点。

他几乎不跟李子说话,说的话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一般不超过三句。倒是相安无事。

日子长了,李子就有点不乐意了。她老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家里的孩子,爸爸的东西都是她的,林西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而且李子言语上的挑衅很快让他意识到这点,但是他当作什么都没知道,依旧是副处事不惊的表情。李子一度怀疑他带着假面具,但是却始终没有揪着他的狐狸尾巴。

李子总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把他的东西翻的乱七八糟,很多时候,理智都以为他会冲进自己的房间暴打自己一顿一解心头之恨。可是他就像是一个脾气好到没有底限的人,任凭李子像个猴子一样的手脚并用的演戏,他还在一旁消无声息的嗤之以鼻。

林西画得一手好画,但是他的画里就只有一个人。一个扎着高高马尾的女孩。我像是发现了宝藏似的心花怒放,李子以为她找着了他的软肋。很多年后李子依然想不明白,彼时的自己如此年幼,怎么会生出那么一番事来,但是当时驱使她这么做的只有她自己的内心。

李子把他的画带到学校,站在他们教室的门口找他。当李子把这些画都拿出来的时候,李子看见他的脸色一变,但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倚在门上,他问李子想干什么。李子说:“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只是很无聊。”

他说:“看得出来。”

可能就是这句话刺激到了李子,李子捏着那一叠画跟他说:“你把这些画全撕了,否则我会告诉老师你早恋。”李子故意往朝他背后瞄了一眼说:“我好像看见画上的女孩了,要不我去告诉她。”那个年龄,如果李子把这事告诉那个女孩的话,这个女孩只会更加疏远他,他是再也没有机会的。李子吃定了他会想到这点,正得意洋洋的等着他乖乖的撕掉他的费心之作。却始料未及的看见他不慌不忙的走进了教室。李子赌最后一把的大喊的他的名字,他站在座位边身体抖了抖,接下来他以李子没料到的速度冲出来抢过我手里的画稿,看了李子一眼,拼命的撕掉画稿,直到撕成很碎很碎的纸屑,才肯罢手,手掌一扬,纸屑落了李子一头一身,然后李子在纷飞的纸屑中看着他愤怒的离去。奇怪的是,李子觉得他的离去就像是妈妈的离去,那般决绝。

李子曾经因为别人说过她眼角有痣不是个祥人而把人家家养的那条狗给推进了厕所,也曾因为别人说她命不好而拿东西砸断了人家******的腿。她认为她的生活如此美好,以前这样,以后也会如此。可是事实证明她真的不是一个祥人,她的命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李姨和林西来家里的第二个冬天,天很冷,爸爸在屋里点起了炉子,但是却忘了开窗户,结果就是李子全家煤气中毒。后来邻居家发现向来气得很早的李子家迟迟没有动静,这才发现他们家的事故。李子什么都不知道,邻居说他来到李子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门口躺着昏迷不醒的李子和林西。而爸爸和李姨就躺在屋里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爸爸和李姨早已没了呼吸,李子和林西还有点呼吸,在医院抢救了半天,吐了很久又挂了点滴,这才听着周围的嘈杂声醒了过来。

李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嘈杂的人声才渐渐的安静下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伸着脑袋往李子面前凑,他们的嘴都张了又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后来李子问:“我爸爸呢?”刚才一窝蜂挤在李子面前的人立即散开,只是一个邻居伯伯笑眯眯的告诉李子说:“爸爸身体好,一会就缓过来了,现在在家收拾东西,过一会儿就来看你了。”李子点点头,昏昏沉沉的睡去。

睡梦中,李子觉得自己在不停的晃动,因为身子太疲,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李子往旁边挪挪,旁边软乎乎的。直到李子听见很响的哭声她才彻底醒了过来。家里也依旧挤满了人,她努力睁开眼睛,才看清楚正在人群中大哭的奶奶。理智拨开人人群走到奶奶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角,奶奶看见李子就一把把她抱进坏里,紧紧的搂着她,哭着说:“老天呐,你总算不是太狠心,还知道给我留一个人。”李子听不明白奶奶在说什么,向屋里走去,然后我在爸爸的卧室里看见了并排躺着的李姨和爸爸。李子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然后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不可能,自己都活过来了,爸爸怎么会有事!她小心翼翼的靠在爸爸身边,拉着他的手,他的手一片冰凉,她喊:“爸爸,爸爸,别睡了!”李子晃了好久,爸爸都没起身看她一眼。

李子这才知道自己的念头是真的,她颤巍巍的往外走,一眼就看见了倚在门上的林西。李子突然就大叫了来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那声叫声之后,直到爸爸下葬,她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也没有掉过一滴泪。爸爸和李姨下葬的时候,李子和林西一人抱一个骨灰盒,他们的表情相似,同样的面如死灰。

李子家乡那地方的习俗下葬的时候女孩子不能在场。李子被叫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只有墓碑上爸爸的微笑着的照片。她无法得知骨灰盒是如何被水泥给遮盖住的。她没有问林西,李子觉得有关于她爸爸的事她去问一个外人,她宁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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