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轻轻将手挪向榻边,因陆茗向内而卧,折扇又在他怀中,是以她身子微倾,探出去的手极力与他的腰部保持着距离。
两人的姿势一时便显得极为暧昧,她试探着向折扇处摸索,每每距离折扇稍近时,前胸便会碰触到他的手肘,尴尬非常。芸芸深吸了口气,索性脱了绣鞋爬上软榻,半跪在其身侧。
婀娜的身姿此时作拱桥状,隔空横架在他上方,陆茗觉察到榻上的动静,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俏皮佳人凹凸有致的玲珑身姿,出自本能地迷离了双眼。
彼时傅芸芸还沉浸在终于拿到折扇的喜悦里,满脸堆笑地转头一瞄,才发现自家师父正以一副媚态如秋水的眉眼瞧她。
“师……师父!”
小姑娘被惊得向后一仰,直直倒在了地上,还好小筑是以竹篾楠木建成,否则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陆茗遭遇此闹剧,哪里还有睡意,随手抓过一件中衣披上身,故作淡定,“让你掌个扇罢了,你鬼鬼祟祟在为师身上摸什么?”
“摸?徒儿哪也没摸啊!”傅芸芸素来最怕蒙冤,是以扯着嗓子辩驳清白。
陆茗为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着意言说,“那是为师及时发现,制止了你,不然,为师的一世清白,后果难料啊!”
若再继续下去,毁掉一世清白的人是我好么,傅芸芸如是想,嘟囔着嘴捧起折扇,委屈道,“徒儿是为了取扇子为您纳凉,师父,你误会了。”
“罢了罢了,你莫要再多言,闹得此刻为师一点睡意也无,你说说,该当如何惩罚?”
傅芸芸灵机一动,可怜巴巴地问,“师父,当真如此严重么?”
“嗯,甚是严重。”
“那……那便罚徒儿今夜露宿谷中,让妖兽吃了去吧!”
陆茗斜倚在榻上,饶有兴致道,“这法子倒也新奇,只是这药王谷中,何来妖兽?必得将你放到一个更僻静的所在才行,哪里好呢?”
“有的有的!今儿我还听阿萝说,族里有两名男丁在夜里失踪了,谷里的人可害怕了,都说那妖兽道行极高,见首不见尾地就将青壮男子给掳走了!”芸芸一古脑说完后,微微抬眼瞄了瞄他的神色。
他面上虽依旧淡然,可最易看透内心的眉眼还是不自觉动了动,慵懒道:“简直胡诌,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知道谷里这帮年轻轻的领袖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石老头偏生又爱闭关,每每这些烦心事都找到老夫头上,真是闹心!”
傅芸芸凑近了些问,“那……师父,这事儿你管是不管啊?”
陆茗着意凝视着她的一双美目,笑言,“能让我的小徒弟煞费苦心之事,为师又岂能袖手旁观呢,不过,为师有个条件,不知你答不答应?”
芸芸有些弱弱,送上满脸的甜甜笑意,“师父,你一向最疼徒儿了,这回就放我一马,就提个小小要求,好不好?”
“嗯,乖徒儿,为师怎么忍心为难你呢?为师给你七日,背熟这本《本草纲目》即可。”
从小到大,傅芸芸最讨厌的事之一,就是背书,每每夫子吩咐的课业,总是一拖再拖,因为这个缘故,中堂府的小黑屋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坏印象。
“七……七天!师父……”
陆茗冷下脸,“怎么,嫌多了?那就三日,三日后的此时,此地,为师亲自检查你的课业。”
其实,芸芸只是想着顺便搭把手帮阿萝一个忙,没想到这一顺,就把自己给顺进去了,委实是好人难当啊!
阿萝得知恩公愿意出面稳定民心,即刻便将寨中子民悉数拢至药王台。
若说芸芸从前只知寨中年轻姑娘偏爱师父美色,那么打从她跟随陆茗自慕芸小筑款款而来时,才算真正见识了自家师父在苗族中的号召力。
不单单是药王谷中的子民,就连临近虫王谷,一向孤傲的巫王谷中也有部分子民闻风而来。姑娘遥遥挥舞绢帕,武士高举干戈,芸芸许久没感受过这样的盛况了,遥记得这样威武的场面似乎只有自家阿玛出征之时的景象能与之媲美。
许是看得太过入神,步上药王台时芸芸脚下一空,险些摔了下去,多得陆茗身手矫捷拉住了她的手腕。
“多谢师父!”
自那一握后,芸芸始终不敢抬头,生怕一抬眼便会有无数的菜叶,鸡蛋什么的向她砸来,听说从前史上有名的美男潘安,就是当街被仰慕者砸死的,她傅芸芸云英未嫁,可不能因陆茗的一时厚待而死于万人的嫉妒之下。
师父的脚从她眼前绕过,走向台上最高处。虽看不到他的动作,可从他凛然正气的声音中,便感受得到难以抵挡的霸气与威严。
“近日老夫听闻族中有关于妖兽食人的传言,令大家人心惶惶。所以,老夫今日特地让大家齐聚于此,肃清谣言!老夫与苗寨已有数十年的交情了,在此期间,关于妖兽鬼怪的霍乱从未发生,因此老夫以为,此次族人失踪,多半乃是意外,或者人为!”
台下闻之,一阵骚动,有年轻气盛的武士一贯对陆茗俘获寨中年轻女子的芳心而满腔抑郁,此刻出言不满道,“陆大夫,你凭什么笃定此事并非妖兽作乱,而是人为意外?”
一旁的老妇则啐说,“你这小子,毛都还没长全,就敢在这里质疑陆大夫,他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芸芸闻此,扑哧一笑,看那小伙子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若是这么个吃法,师父的口味要有多重啊。
陆茗故意清了清嗓子,示意小徒注意场合,随即对那老妇温言,“姐姐莫急,小后生对此心存疑虑,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老夫这里还有个法子,望大家能协助老夫一试!”
芸芸终于明白,自家师父为何如此得人心了,那老妇人年过花甲,他却叫人家姐姐,但凡女子,心里头都会欢欣雀跃了。
那老妇果真喜笑颜开,倚着身份吆喝着,“陆大夫对咱们苗家恩重如山,法子也必定是为了咱们大伙儿着想,咱们一定全力支持,你们说,是不是啊!”
台下应答之声不绝于耳,“支持陆大夫!”
陆茗端然圣德之姿,微微一笑,“好!既然大家都相信老夫,那么今晚便按老夫的计划行事!”
所谓的计划,其实就是引蛇出洞。入夜之后,陆茗与阿萝,芸芸,及几名少男少女生在谷内小林中生起了篝火,跳舞作乐,着意闹出小动静,吸引谣传中的妖兽出现。
其余精壮武士则依照计划隐在暗处,密切注视着小林中的风吹草动。
傅芸芸因三日背书之约,此时此刻还捧着一本《本草纲目》,借着篝火之光仔细钻研着,盘坐在小草坪之上,一手托腮的模样煞是可爱。
陆茗闲极无聊,将她手中的医书一扯,随手扔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