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生的伤势没有表面严重,或者因为长枪挡了一下,又或者因为郑亚兰及时推开,因此经过牧休的大润泽后,只留下了几寸的伤口,并不影响行动。
两位首徒确认伤势以后,便继续领队前行,到得第二天正午,翻上一座奇特的高山,耿一绫看着四周风景,觉得甚有趣味。
身前是一带起伏相对平缓的山地,而四周则竖起八个柱状的山峰,这间影蜘蛛生长的地方,竟然连山体都如蜘蛛一般。
她拉了拉牧休,也想叫他看看风景。
牧休却苦笑摇头,问道:“你真的除了法诀以外,什么书都不看?”
耿一绫不明白牧休为何有此一问,她觉得牧休是在挖苦自己,于是说道:“我是来修道的,又不是要考科举,看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干嘛?”
牧休知道这丫头极要面子,也不再卖关子,于是说道:”这山不是像蜘蛛,而是它本身就是一只蜘蛛——间影蛛母,体长五百二十里,每一条腿竖起来都足以直入云端,我们现在是走在它的蛛腹之上。“
仿佛回应牧休的话,脚下山体忽然一阵起伏,正是间影蛛母在缓慢呼吸。
耿一绫忽然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因为他们刚刚才与间影蜘蛛经历了几场战斗,她深深明白这些八脚臭虫的残忍恐怖,现在身下却踏着一只总长超过千里的超级巨型蜘蛛,你叫她如何能够不惊?
牧休见耿一绫死死的贴着自己后背,不禁失笑,又道:“放心吧,间影蛛母已有千万年的寿命,属于半神一般的存在,它的灵智比我们还要高出不少,不像那些小蜘蛛只知道进食和杀戮。”
然后又指指百里开外的远方,说道:“间影蛛母通晓生死轮回之道,知道死亡酝酿着重生,我们这就是去求它指引,以得知哪个范围的小蜘蛛可以清理。”
耿一绫闻言点头,却还是紧紧贴着牧休。
而郑亚兰则面泛忧伤,她心道:“牧休师弟第一次来便知晓一切,可见平时没少刻苦用功。”
她看一看戴以昊,又想:“看来是这木头太过思想顽固,不懂得如何开导。”
到得目的地点,地面上是延绵百里仿佛道术符文一般的奇异图案,而且蛛母身体的绒毛,也在此处变得茂密,除了黑白两色,还带了暗金和碧绿,绒毛随风轻摆,说不出的诡异。
阁生们取出一个火盘和几条干木,正要在其上点火,以沟通蛛母。
但郑亚兰却让他们停住,自己拉了牧休过来,柔声说道:“牧休师弟,我来教你木字的‘燎原之始’,虽然通幽诀并无火意,但我们仅仅需要一点火星,却能凭着木的生长之力,将火势无限放大。”
听着郑亚兰的细心讲述,牧休反而觉得为难了,他只是心有道基,为纯其道而排斥道外之意,因此,他不是七意缺四,而是七意之中只取其三。
其余四意的法诀他不是没有读过,甚至对这“燎原之始”的理解他还在郑亚兰之上,只是郑亚兰是好心教导自己,他不知该如何拒绝。
戴以昊看不过眼,走了过来,摇头说道:“算了吧,有些事他需要自己想通。”
戴以昊口中的“想通”是要牧休自己做出学与不学的选择。
而郑亚兰听来,这“想通”则是要让牧休自己去理解法诀的理与韵。
她想了一想,觉得戴以昊也不无道理,强扭的瓜不甜,强塞的道理只不过死记硬背,人的资质各有不同,牧休对四意的感悟比较愚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如此一来,就算洛天生不来求,她也无法给予牧休殿试推荐了,在其位谋其政,百川门让自己挑选有能力有潜质的生徒去参加殿试,那是她作为首徒的职责所在,不能因为一时的同情,而乱了门派的法度。
……
盘中烈焰升起,蛛母散布四周的绒毛也有了反应,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除了正北一点,几乎全部绒毛都变成了如血般鲜红的颜色。
郑亚兰与戴以昊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因为间影蛛母的这个信号,竟是在说,除了正北一方,其他方位的大小蜘蛛尽皆可杀!
郑亚兰问道:“难道蛛母想对自己的子孙进行大清洗?”
戴以昊皱眉,说道:“这太过反常,需要向长老们回报了。”
郑亚兰点头,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汇报,顺便也将问器期的阁生都带回去,我和其他人先清理掉靠近山门的一处巢穴,以抑制蜘蛛对山门的侵扰。”
戴以昊认为如此安排比较稳妥,于是便挥手带人。
他也想带走耿一绫,但这丫头刚刚突破到了共生期,而且刺激好玩的任务,你就是赶她也不走,于是无奈,只带走了三个百草阁的新生。
余下众人在郑亚兰的带领下原路返回,然后方向一转,向着百川门后山的蜘蛛巢穴急速进军。
到得一处湿地,其上草木尽皆枯死变黄,脚下浅水也不似之前清澈流淌,而是微微发黑,了无生机,整一片湿地弥漫着颓败与死亡的气息,乃至乎,连空气之中都有着霉变和腐臭的味道。
此处的间影蜘蛛除了黑白两色,八条蜘蛛腿都呈现出怪异的暗红,郑亚兰领头杀入,发觉蜘蛛非但形态有异,就连凶性也都更甚,寻常蜘蛛更多的是食欲,而此处蜘蛛更多的却是嗜血。
前方纠缠的蛛丝甚至因为太过密集,不再是完全无影无形,而是半透明状,上面还挂着点点血珠。
郑亚兰顶风而行,变异的间影蜘蛛似乎感应到血气,数量越来越多,攻击也越来越疯狂。
郑亚兰回首一看,发现有几名生徒都受了轻伤,而耿一绫的皮鞭也被蜘蛛如刀的利爪割短了几寸,只有牧休仗着灵巧到诡异的落花乱,非但分毫无损,还游刃有余。
郑亚兰知道继续进军难免会出现伤亡,因此后退几里路,发出一个信号烟花,便寻一处较为干燥的地方就此停留。
然而出乎郑亚兰的意料,信号烟花并没有带来援兵,反而几里地外,一只爪长七丈有余,全身暗红发紫,已经不能被叫作间影蜘蛛的怪物蜘蛛,顺着烟花出现的方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交换长脚,飞速的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