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仙师竟然要求生徒互断舌根,众人闻言都觉脊梁生寒,而在慕容蚀阴柔诡谲的灵气之下,一时间夕阳化冷月,楼阁转墓地,生徒变厉鬼,人间成鬼域。
但还是有人敢冒大不韪,对慕容蚀说道:“慕容仙师,他们三个打闹一下倒没有什么,但你让他们互断舌头,就好像有违门规了。”
慕容蚀看那生徒一眼,看得他如堕冰窖,然后冷哼一声,说道:“谁要是不服,大可让掌门来找我。”
众人一时无语。
牧休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衣衫,对慕容蚀鞠了一躬,说道:“慕容仙师,我是来修道的,虽然修得不怎么样,但如果你要我像野兽一样用互相残杀来取悦于你,那么这藏经阁我不进也罢。”
话毕,潇洒转身,引得众人侧目。
自从马氏兄弟出现以后,牧休的表现就像一个笑话,羞愧上吊,落魄贫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但这几句话说来却中正大气,不卑不亢。
虽然大家一致认为,牧休是怕敌不过马如虎才借口逃跑,但这几句话听来,都觉这小子并不像传闻中的一无是处,起码他脑筋灵活,口才不错,竟然瞬间找到了下台阶。
马如虎可没有心思去了解牧休,他脑海中翻来覆去就是慕容蚀的说话。
而他的决定是,如果割了牧休的舌头就可以进藏经阁,那么他愿意割一百次。
没有生徒不想进藏经阁的,马如虎也一样,但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即使在问器五段当中,他也是只一个垫底的,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
但如果对手换成牧休,情况就不一样了,区区的问器二段,而且还是整个门派灵性最低的问器二段,就算一次两个,他马如虎也只当一双。
牧休走了几步就原地不动,因为他听到了马如虎的拔刀声。
他也不准备和马如虎讲道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一块肥肉,他不认为野兽会在一块肥肉面前,听肥肉讲道理。
他只是问道:“马如虎,如果门派没有不能自相残杀的规定,你刚才会不会杀我?”
马如虎脸有怒气,他说道:“我曾经说过,你别让逮到机会,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杀你全家!”
牧休笑笑,说道:“那就很好……”
他慢慢的抽出了自己的钢剑,脸上出奇的平静,这种平静在慕容蚀出现以前并没有过,而且这种平静也不是一个必败之人能够表现出来的。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刚才被马如龙困住无法动弹,他就知道自己无法力敌。但不可力敌并不等于不敌。
他是一个懂游戏的人,一个懂游戏的人不会钟情于碾压式的切菜,他所执迷崇尚的也从来不是绝对的力量。
技巧,绝对的技巧!这才是他想要去创的道!
但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牧休要创的道只是一个想法,甚至法诀的名字都还没有想好。
而且,他也并不会蠢到以为有了想法便即无敌。现在的他还无法在力量的体系中超脱,就像刚才,他就无法让他从马如龙手上脱身。
要越两段去击败马如虎,即使生死相搏也不一定能赢。
但是,如果只是越一级,他还是可以试试的……
所以,他的平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经过了两天天的修炼……他已经达到了问器四段!
……
看着两人对峙,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凝结。
生徒们想象过牧休面对马如虎的各种可能性,而最后,他们都认为牧休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慕容蚀和马如虎放过自己。所以,现在牧休表现出来的平静他们都无法读懂。
但是回头想想,他们又好像记得,刚才马氏兄弟把牧休当猴子耍的时候,其实牧休也是一样的平静,虽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也没有跪地求饶又或者负隅顽抗。
“他早就想了结自己了,不是吗?”
忽然而来的定论,使大家豁然开朗,原来那不是平静,而是求死的坦然。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啊……用别人的手来自杀。”
“难道不是吗?上吊很痛的吧……虽然被人砍一刀也很痛……“
“起码人家下得了手不是?“
“所以他才会问马如虎是否会杀他。”
“这算什么男人?”
“他一直不是男人好吧,只是比较有钱……“
“但他现在没钱了。”
“所以他就想死啊……”
四周的评论,牧休置若罔闻,因为他在赛场上已经习惯了各种挑衅,尤其是客场的时候,再不堪的说话他都听过。他心如止水,将精、气、神都凝聚在剑锋之上。
而马如虎却显得有点急躁,因为他已经见到有人向长老堂的方向走去。
慕容蚀就算再不讲理,也没有权力去命令生徒自相残杀,如果长老一来,这舌头就切不了了,这藏经阁也别想进去。
所以他要快,要在长老赶来之前解决。
所以他要狠,只有牧休无法反抗,他才能拔出舌头,手起刀落!
他没有什么好怕的,因为不管牧休是生是死,都会有慕容蚀为他买单!
砍刀腾空而起,器如其人,狡猾之中带着浓重的市井痞气!
牧休静静看着,眼神冷峻之中带着一丝笑意。
三千大道殊途同归,任何领域到得巅峰都会有所感悟。牧休曾在自己的领域登峰称王,所以他的感悟并不能以驭器的修为来衡量。
因此,他只看了马如虎的刀势一眼,便知马如虎对法诀的理解简直一塌糊涂。
百川门的主殿叫通幽殿,其下山门的练功法诀都是通幽诀,人间的万千法诀都各有所修,而通幽诀所修的,则是空灵和自然。
而马如虎的刀势与那空灵自然简直毫不沾边。
如果一样是问器五段,这一刀由臧宁砍来,牧休大概只能引颈待戮,但这一刀由马如虎砍来,牧休却瞬间发现了好几十个重大破绽!
他毫不犹豫,剑指一引,钢剑脱手,带出一个一曲三折的诡异弧度,流畅地绕过马如虎的重重刀影!
场中一声惨呼,马如虎的砍刀落地,而他的右手被一柄钢剑死死钉在地上,鲜血横流!